蹇德宏笑道:“启禀我主,司空翼派使臣求见,请求媾和,封将军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蹇德宏长叹道:“诸葛烨伟此人胸藏锦绣,可惜司空翼不能用贤才,如今危亡,诸葛烨伟却仍不弃,如此忠义之士,若能为我主所用。”
黄梦梵问道:“这位诸葛先生能得道长如此评价?”
蹇德宏笑道:“此人兵法娴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臣昨夜又为他卜过一卦,若是我主能得他相助,定可图谋天下。”
黄梦梵秀眉微皱,道:“诸葛烨伟,能得道长如此评价之人,果然该见上一面吗?”
司空翼叹道:“先祖开创基业,至今已有一百六十年矣,如今烟消云散,翼虽死不敢见先人。”问计于家臣,有人提议投降,司空翼思量再三,掩面回府。家臣面面相觑,只得四散。
元月新年,黄梦梵所部庆贺大胜,司空氏上下一片惨淡,等待正在修整的两军入城中会师。
军中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诸葛烨伟在帅帐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告退了,回到住处,躺在床上,迷糊糊地想着将来,这次献计只有几人知晓,诸葛烨伟还特地求着不要传扬出去,司空翼倒是答应了,想必是也觉得这个计谋太精妙,却不知诸葛烨伟是因为即将离开,若是给人知道这是他的计谋,恐怕一辈子也不得安宁。胜利带来的喜悦并不多,因为诸葛烨伟知道司空翼昨夜在房中痛哭,虽然声音很低,但诸葛烨伟过人的耳力还是察觉到了。
其实比起诸葛烨伟的计策,黄梦梵的计谋才是狠毒,堂堂正正的设计,让他人为她火中取栗,当时诸葛烨伟并没有告诉司空翼,黄梦梵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趁此得到林云城,想来,为了收集情报,应该也花了不少心血,这是何等心机啊。诸葛烨伟并非有意没有告诉司空翼,这一点他们如果想不到,也未免太迟钝,更何况,诸葛烨伟见识了赤影卫之后,真的有点不敢得罪黄梦梵,再加上司空翼对他的隐隐忌惮排斥,让诸葛烨伟也失去了辅助他的兴趣。
唉,司空家,真的没有希望了么,诸葛烨伟沉痛的想着。
一月,双方大军间的嫌隙并没有那么快弥合,都没有急于合兵一处,各自修整,巩固已经占据的地盘,等待春暖花开的时节。对于司空翼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冬天。司空氏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军事力量,但是局势并不容易安抚,司空氏和治下百姓的骄傲和执拗让黄梦梵见识了,短短的一个月,发生了七次叛乱,不下百次刺杀,黔北的名士也大多不肯降服,不能反抗则默默抵制,局势如此险恶,让玄月的头发都白了几根。明明取胜,却如此艰难,最后统一的意见达成了,若是司空翼投降,应该会好一些。
司空翼再次来见诸葛烨伟,他现在喜欢私下来见诸葛烨伟,而不是公开征询,想必是觉得诸葛烨伟的计策太阴毒,不过诸葛烨伟倒是比较喜欢这样的方式,比较安全,没人知道是他的主意才好,何况这段时间出的主意,有些阴狠。
诸葛烨伟淡淡道:“果然厉害,这是故意围而不攻,恐怕就是要我军知道,据下官所知,这段时间我们认真攻城,而他们却远远躲开只是派兵佯攻,恐怕早已算计好了,他们趁机占据林云,我军即刻陷入进退两难之地,而且攻城伤亡过大,早已无力反击。”
司空翼和手下众将面面相觑,起初都不语默认,不知是谁带头开始骂着。诸葛烨伟继续说道:“我想他们也是心疼自己的损失,所以利用这个机会迫使我们速战速决。唉,真是可怕,就算我看穿了她的心意又怎么样,到头来,却落得被迫求和,不和就只能灭亡,称臣就让我们直面滇国,滇国可不能容忍我们的继续存在,而她们只要守稳林云,就可以占据黔北沃土,而我们苦战至今,却只能得到落敏贫瘠之地,得不偿失,我们没有能力,也不敢拖下去,若是消息被滇国得知,必然会向我们腹背受敌,唯今之际,下官有上中下三策献上。”
司空翼听得心乱如麻,问道:“是哪三策?请诸葛大人详细讲来。”
诸葛烨伟正色道:“这下策是仍然如旧,若是对方拒绝求和,抢先来攻,那么我们原来的目的,就没法达到,生死抉择全在对方一念之间。”
司空翼黯然道:“若是完全仰赖他人,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么中策呢?”
诸葛烨伟沉声道:“中策是我大军戮力突围,只要我们占据落敏大寨,未必不能苟活,但若此时滇国来攻,便死无葬身之地。”
司空翼皱皱眉,他就是不想损失太大才不全力突围的,他沉声道:“那么上策呢?”
诸葛烨伟淡淡笑道:“请家主拿出诚意,亲自前往求和,我看他们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到时两家合兵一处,则大事可成。”
司空翼眉头舒展,道:“不还是投降吗?”
诸葛烨伟胸有成竹地道:“非也,家主此番求和并非投降,而是大军合兵一处,倒时兵多将广,莫说是滇国来攻,就算楚军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家主,即可保全司空血脉,又不至于被完全奴役。”
听到这里,司空翼失手打碎了茶盏,这样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说到这里,司空翼已经明白,深深的看了诸葛烨伟一眼,满是惧意,他深深拜服道:“诸葛大人良策,可保司空氏平安,不知大人有何需求,翼必然全力相助。”
诸葛烨伟心想,这是许愿了,淡淡道:“家主言重了,下官这次鞍马劳顿,染了病根,希望回去之后辞官回乡,若能得家主许可,向新主进言,感激不尽。”
司空翼皱皱眉,心想,诸葛烨伟此人心机深沉,若是不图权势倒是好事,可是他若走了,万一投了新主,那么司空氏危矣。所以司空翼断然道:“诸葛大人此言差矣,君才智过人,翼正要仰仗,怎可归隐,若是大人不喜欢政务繁忙,翼当禀明新主,让诸葛大人在院中恩养,无事不必处理公务即可。”
什么,诸葛烨伟目瞪口呆,怎么事与愿违。晚上当诸葛烨伟委屈地跟下人说的时候,奴役拍着脑门道:“天啊,大人,你还是不明白那些人的心思,你这样的人物,他们若肯放手,不怕你去投靠滇国、楚国么,谁让你这么露锋芒,看来你不仅不能辞官,从此以后还要韬光养晦,有了合适的机会干脆弃官而走。”
诸葛烨伟赧然的看着仆役,表示惭愧和拜服。
二月十五,两军会师林云,赤影卫军将司空府围得水泄不通,司空翼前去拜会黄梦梵,诸葛烨伟按耐不住好奇心,也想看看黄梦梵是何等英雄人物,就跟着司空翼去了。来到赤影卫大营,看着虎踞龙盘杀气隐伏的大营,诸葛烨伟先是赞佩不已。皇普擎苍在营门迎接。离得老远,诸葛烨伟就看见了大营正中的高台,黄梦梵身穿雪白色裘衣,雍容高贵,虽然只是站在那里,诸葛烨伟却觉得仿佛整个大营的气势都聚集在她身上。离大营百步,司空翼下马步行,诸葛烨伟自然也照着做,离大营越来越近,皇普微笑着迎上,而诸葛烨伟在这时终于发现了一件令惊骇欲绝的事情,黄梦梵,他居然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