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山雨过后,孤峰拖云,天低且险。约黄昏,一个少年从大山中走来。
他身着青色长衫,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脸上不是很白,但外表俊朗,显得很阳光,尤其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偶现精光。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灰色布包,风尘仆仆,从远处看去,倒像是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
这个少年便是张小章,而今太公望离去已有三个月,他也终于收拾好心情,下了封仙台,来到这十万大山的外围。
“从这里开始,便不能再飞行了。从今天开始,重新做回普通人。“张小章看着远处的村落,目光中有些期待。
这个村落不小,好几十户人家,都靠打猎为生。村中偶闻狗吠,村头一群鼻涕孩在欢快的玩耍,一片祥和。
此刻又是黄昏,各家屋舍炊烟袅袅,空中弥漫着各种饭菜的香气,张小章摸摸肚子,暗自吞了吞口水。
“两年多没正经吃过一顿饭菜了,正常,正常。何况我现在不是要做普通人么。”他如是安慰自己,但自己都觉有些脸红,毕竟做为一个修行者如此在意口腹之欲的当真少见。
“这位老丈,打扰了。”张小章来到一家村舍前,之所以会寻到户人家,是因为这家主人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爷,他觉得跟他第一次见到的太公望又点象,不禁莞尔。
老大爷此刻正在篱笆小院里哼着小曲做着饭菜,颇是自在,见有人来,有些奇怪,张口便问了一句饱含哲理的话:“小伙子这是从哪儿来,要到哪里去。”
张小章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拍了拍额头道:“大爷,我叫张小章,前段时间与同伴去山中游玩,不幸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跟您问个路可好。”
“你是从水月城来的吧,你们这些城里的公子哥就喜欢往山里乱跑,搞得现在野兽都跑深山去了......”大爷姓王,把他当成来这里狩猎的公子哥了,但山里人终是淳朴,一边絮絮叨叨的埋怨,一边放下手中的家伙什拉开篱笆门让张小章进来。
“在山里迷路可不是好玩的事,你能找到这里,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王大爷这嘴根本停不下来,张小章插嘴都插不上,索性多听听,他对昆仑了解的太少了,除了部分大势力的范围,其他地方根本一无所知。
“先跟老头我吃点吧,今天已经夜了,明天我帮你问问村里什么时候去卖兽皮。”王大爷的嘴虽然碎了点,但厨艺真心不错。
也或许真的是太久没有尝过正经的饭菜,张小章就着一点野菜,一点辣椒炒的野猪肉,居然一下扒拉了四碗红薯米饭,吃完了才意识到有些多了,有些尴尬的朝老头笑笑。
王大爷也不在意,道:“在山里呆了好几天了吧,以后千万别再往山里跑了,多危险,早上隔壁家二小子从山里回来,听说看到上古凶兽跑到外围来了,好像还有能飞天的仙人在战斗,远远听到吼声就被震的趴在地上呢。唉,现在想猎点东西越来越难了。”
张小章闻言有些惊诧,暗道:“莫非是昨夜我在山中与那穷奇战斗惊动了村民?看来以后还是应该注意点,还好这次没有被修行之人见到。”
这头穷奇原本生活在封仙台旁的三圣山,从张小章一下封仙台就跟他卯上了,其他的凶兽追不上能够驭气飞行的张小章,但穷奇可以,它肩生有两翼,虽然飞不高,却也一直远远的吊着。
起初张小章也不理会,后边跟头凶兽也不错,其他的蛮兽都远远的躲开,也省了他不少事。便如此一路跟到了外围,直至昨天快要出山了,才将其赶了回去,那凶兽端是厉害,虽然智力低下,但实力不俗,相当于神台境后期。
张小章虽然最近又突破到了通幽中期,但使出浑身解数,仍是斗之不过,最后还是用掉了一道太公望留给他的手符才将其击伤,现在想来有些后怕,幸亏已经解决,不然这等凶兽出了大山,只怕生灵涂炭了。
王大爷依旧自顾自在说着,也没有在意张小章的神情。直至外面有人叫他,他才起身离开,不一会进来说道:“山里好像不太对劲,很有可能会发生兽潮。”
张小章诧异道:“怎么会这样,莫非那凶兽跑出来了?”
“不会,太古凶兽一向都是独来独往,所过之处光是气息也能压的兽群不敢做声,绝对不会引起兽潮的。”王大爷解释完又道,现在村里要去水月城找武师,小伙子你也赶紧跟着走吧,要真有兽潮会有危险。”
张小章道:“我以前也学过点武功,留下来兴许还能帮上点忙,不如等武师们回去的时候再一起走。”
他总觉得若爆发兽潮,可能跟自己脱不开关系。何况受人赠饭之恩,却在人家危机时候不顾而去,张小章做不来。
“可不能逞能啊,兽潮可不是开玩笑的,便是那些武师,每次都要死伤不少呢。”老头赶忙提醒他道。
张小章笑道:“无妨,正好打几只野兽,也好报答老丈一饭之恩。”
王大爷还想劝,张小章就是死活不走,到最后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叮嘱他见事不妙就赶紧往东跑。
这一晚上村里人都没睡,听着那漫山嘶吼的野兽,村民们担心不已。这里到水月城骑最好的马也要一个晚上,如果顺利的话,武师行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到,现在也只有祈求老天,让兽潮晚点爆发了。
张小章也睡不着,王大爷去了村头跟村民们聚在一起,他便在院子里赏月,他发现在昆仑看月亮时比从地球上看时要大了很多。
“以往在封仙台时倒是没注意,这是离月球近的缘故?莫非昆仑就在地球的上方?”
张小章摇摇头,觉得这也不对,人造卫星都早已上天了,为什么也找不到这块失落的大陆呢。
“如今的人类无法突破己身,只会不断发展科技文明,仰仗那些冷冰冰的仪器,不知道这是的进步还是衰退。”
张小章此刻思绪万千,想起了昆仑之外的亲人,以及不知去了何处的太公望,又有些伤怀起来......
一晚上风平浪静,虽然兽吼未断,但也总算艰难的熬了过来,村民们分班轮守,其他的人开始休息。
从早上开始,村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都是从镇里过来支援的,其中甚至还有几个武师,看上去孔武有力,手臂能有一般人的大腿粗细,力大无穷。
张小章看了也不免咋舌,昆仑果然非外面可比,便是一个小镇,都有此等人物,看这外家功夫的火候,单拳打死一头牛的力量也是有的。
村里面的人见有人来,也自稍安,招呼各家拿出好酒好肉招呼着,张小章也跟着大饱口福,吃的他心里直叫:还是当凡人好啊,那些世家子弟一个个都跟不食人间烟火似得,还天天摆着张脸,人生何来的乐趣可言。
酒肉正酣时,山里有了动静,兽潮终于爆发了,开始是几只零星的野兽往山外冲来,掉落在村口前的陷阱里,惨叫连连。
不多时,冲出来的野兽越来越多,一波接着一波,陷阱都快填满了。村里敲锣打鼓,弃番上阵,仰仗地利,开始与野兽打起了攻防战。
那些几个武师的优势立刻发挥了出来,手持打刀,各据一处,双臂轮番飞舞,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张小章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般柴刀,也守在一处,脚下已经倒了不少野兽。他的刀法并不漂亮,但却招招致命,有心人看来自是惊叹不已,这得多准的眼神才能每一下都砍在野兽的要害处。
战况愈演愈烈,村民中已经开始有人受伤,武师们也开始有些疲累,但兽群似乎无穷无尽,村前的空地上只砍见黑压压一片,各种野兽都有,发了疯似得往前冲着,张小章虽然手上轻松,但心里震撼还是不少,以前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便是在电视中看到类似场景也远不如亲眼见到来的强烈。
大战一直持续到下午,这一波兽潮才退去,留下满地的鲜血与兽尸,村民们大部分都负了伤,村里的赤脚医生正忙的晕头转向,那些村妇们不知道是心疼自己的丈夫还是被吓的,在一旁嘤嘤哭泣,搞的现场气氛紧张又伤感。
“水月城的人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兴奋的叫了起来。
不多时,村东头便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只见数十头骏马四蹄飞翻,尘土飞扬,转瞬已至村口,为首的一人身背利剑,棱角分明,颇有神韵,跨下之马全身似锦缎火炭,一看便是良驹。
“这些人都不简单啊,每一个都不在镇上那些武师之下,尤其带头这人更是内外兼修,恐怕一般的灵泉境都不是他的对手。”张小章暗自观察着,向身旁的王大爷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水月城里的武师行,请他们过来虽然代价大了些,不过确实很值得,你看这一个个可都是高手。”王大爷见到这么多人来,显然是放心了,脸上布满了喜色。
“武总行,你们总算来了,这下可以放心了,有救了,有救了。”那群人刚下马,村里人便赶紧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