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
“皇上知道婉儿要的是什么吗？”
我双目看着他，从他的眸光里搜索，可是我找到了答案：他仍然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于是浅笑，于是转身推门而去。
可笑！
我默然的走入雪中，任其在身上，头发上落下冰寒的影子，泪水禁不住从倔强的眸子里滚落下来，暗了天边的星火。
“沈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身后有个声音温柔传来，走近我时将身上的一件袍子已经从他身上解下披在了我肩头，我扭头，泪眼婆娑的看过去雪天里灯笼昏黄的光下站着的人影，并没有多大的吃惊。
“怎么哭了？”
等来人近了，我一下扑进他怀里，靠在那个肩头越哭的厉害，可能他很意外，在今夜呈现了我最脆弱的一面。
“发生什么了？”
“我……知道我身份卑微……配不上你，但是你……你能不能破例的接受我，从此只爱我一个……”我突然萌生的念头却在他肩头当着远处走来的那个身影哽咽着说出，完全无视前面那道眸子里的惊愕和慌乱。
“沈姑娘……”羽殿下也是被我弄的一头雾水，大年三十在这哭的稀里哗啦还拉扯着人家问娶不娶，确实有些荒诞，他双手想推却又不敢碰我，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从他肩头瞬间撤离，抬起头默看着他，这声音温和的像雪花，却回答的如此干脆，瞬间一丝绝望从心底抽起，泪水便沿着脸颊珠帘一样的滚落，那张和某人相似的脸孔却比某人要简单的身份，而我此刻只是在奢望，无助的只想找个地方落脚，不想再有在宫里独自飘零的感觉，可是，可是他却拒绝的这么干脆……
那个在身后阴暗的地方站着的人一直没有走上来，只是听着，想着，看着眼前，似乎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干一样，木讷的站着成一棵树。
“我不答应，是因为这些话到了明天你就会后悔。”他温润而又认真的说着，此时却像根针一般刺到我的心里，瞬间疼了起来。或许给他的感觉也跟我自己想的一样，就像是在这古代的深宫努力找一根救命的稻草绳，而想到柔昔她比我要幸运的多。
他单手抚上我的肩头时我便顺手将长袍脱了还放到他手中，不敢抬头看那张脸，我信了这或许就是命，于是闭上嘴巴，再也没有说话，带着仅剩下的一点尊严苦涩的笑了笑，走了。
“抱歉。”
从幽静的院子离开，一路上灯笼间，我静静的回到了‘清兰小院’，一直没有发现身后跟来的那双脚印，当见到子钦时我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姐姐，今天是大年三十，怎这般模样？发生什么事了？”
我望着子钦，想到柔昔脱离了生命危险，日后便是个婕妤封位，因为这次的事情之后轩辕信定会对她更加爱护，想着两人亲密无间的场景时，我便泣不成声。
“姐姐……跟子钦说说话吧，什么事也别一个人放在心里头，这样会更难受的。”
“子钦……”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今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姐姐救了那美人一命，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姐姐为何不开心呢？”
我挤出一丝苦笑来：“如果你知道她是你的情敌，你会救吗？”我见子钦怔愣着想了半天，就知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可是小丫头突然说了个‘救’字时令我有些不可思议。
“为什么？”
子钦叹息：“我听说那美人是为了皇上才受的伤，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皇上最关心的是另一位女子。”
“你都听说了什么？”
子钦见我有些激动，好奇猜到：“姐姐，今日陪在太后身边的只有你和周姑姑，还有尧妃，不是周姑姑，也不是尧妃的话，那个女子该不会是姐姐你吧？”
我一惊，话都回不出来，再看子钦时，她便冲我笑了，我的脸立刻红了一片。
“原来真是姐姐啊，恭喜姐姐了，看样子好事将近。皇上若是看上了姐姐的话，那以后可就有福了，不用在太后身边当女婢受尽委屈啦，大可以做个自由的人。这样想来……难怪姐姐在纸上一直写着个‘信’字，我总算是明白了。”
“子钦，别胡说，今天这件事只是个意外，皇上若是对我有意，当日选秀早就有名目了，不是吗？至于纸上写的字，那是我随便写的。”我心虚，心中正想着什么，声音也便更轻了。这自由的人恐怕未必是谁都可以，除了那天子，谁还可以在宫中自由呢？
子钦听得半真半假，默想着说道：“这没有道理啊……可是……”
“别多想了，皇上的妃子那么多，怎么会想的起我这个已经落选的女婢呢。”我见时候不早， 又是过了守岁的时间，就催着子钦去东房睡会，早上还得去‘静香院’陪太后上香求佛呢。
第二日，正是大年初一，幸好昨晚雪下的小，路上没有积雪，只是薄薄的铺了屋顶一层。我坐在青灯下竟是一夜未眠，到天亮时候就去了‘仁寿殿’陪太后到‘静香院’祈福，之后便从御膳房带了点东西，就往‘唤月国’最黑暗的地牢方向静静走去，本是大年初一不该往那晦气的地方去才好，但心中念着小瑶，今天又是新年，苦于没有找到机会求情，才想着今日来这看看，想必今日的守卫也不会太严谨。
我徘徊在牢房门口多时未敢进去，四下虽然无人，但心底却有几分慌张，偷偷乔装打扮了一番而来，一旦被人知道，后果不堪。
不知何时，几个脚步声近了我跟前，我急忙躲起，再看时才发现是徐侍卫等人，听他们说着好像关押了什么人，不过料想也是昨天被抓的若干个黑衣人吧。等他们再走时，已近晌午，手里提的菜感觉有些沉，我低了头就走了进去，在牢房大门内左右张望。
“喂，什么人，敢乱闯大牢！”
我被一声尖锐的喝斥声吓的手直发抖，几个看牢房的小哥原本在那扎堆聊着，见我闯进了便有人出来阻拦。我轻轻咳嗽了几声定了定神之后才靠前走了几步，抬头便问道：“小兄弟，我有个亲人叫余瑶被关在这，想来看看她，可否行个方便。”
“刚才上面已经发话，不到正月十五，任何人都不可以来探监。”
啊？我心头一怔，迟了一步吗？但来了，总不能什么也没有办就回去，总有些心不甘，于是我有笑说道：“小兄弟，你们好像是新调过来的吧，面有点生。”
“是啊，我们几个都是新调过来的，昨个抓了几个黑衣刺客，上面有令，严加防范，任何人等都要过了十五才能进来探监。”
“哦，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老了，很久没有出来走动，消息也变得不太灵通了……呵呵，不过虽然我不再太后娘娘身边很多年了，但是这宫里的人可是从来都不会不给我这老太婆一个面子。”
看牢房的一听这话，估摸着我的身份，再听我把太后都搬出来了，顿时就有点愣，不知真的假的，要让我拿出个牌子来才肯放我进去。
“没有上面允许，我们这些小的不敢帮您这个忙啊。”
“就一会会的功夫，我只要见见我那远房亲戚的小女就走，今天可是大过年的，您就给我这个老太婆行个方便吧。”我顺手从衣兜里掏出几只镯子和一些首饰给了那几个小兄弟。
几人相视后觉得只我这老太婆一人也就点了头让我只能待一柱香的时间，我暗喜着走了进去，随牢门打开后才看到瘫倒在地上瘦的一杆柴火般的小瑶，身上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心下顿时生疼，忙搁置了手中的东西去扶她，果真是她。
“小瑶……小瑶，是我。”我摇了摇她，好端端的一个人都成这模样了，身上滚烫一摸额头她还发着高烧，当时真恨不得立刻背她走，这地方阴暗潮湿，哪是人待的地方啊。
“小瑶……”
她睁开眼睛时，一愣，使劲推开我，我赶忙抓紧她的手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是我，沈婉。”她这才没有反抗，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恐惧，泪光波动。
“来，我喂你喝点汤。”
“你……”我见她看着我的模样疑惑，这才想起那时候她见我的时候是蒙着面纱的，这时候我打扮成老太太的模样，脸上又画了妆，她又如何认得。
“说来话长，我现在已经在太后身边做事，因为身份关系怕被人认出，所以才乔装了一番才来这的，我会尽快想办法把你救出来的，你再坚持几天。”
我拿出那些准备好的饭菜，将她整个人扶靠上墙壁，再用勺子从碗里舀出鸡汤喂进她嘴里，见她原本绝望的脸上有了难得的欣喜。
“婉儿。”她叫着我的名字时眼中含了泪，我搂紧她，安慰着几句：“一切都会过去的，等我回去，再见面的时候就不会是在这儿了，相信我。”
等临走时，我再三嘱咐她保守我来过的秘密，然后才放心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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