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同站在皎月河的河畔,默望着那番腾腾的气从河面迎向半空中,然后消失……
“在太后身边还习惯吗?”突然他打破了这场寂静,扭头问向我道。
再不习惯也是你安排的,我默然一笑答了他:“挺好的。”
“那就好。”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他的语气无力,似乎有心事积压在内心,忍不住偷瞄他,那双眼神有些黯淡。
“最近……”
“过几天要去拜天,到时候你也一起去……帮我照看好母后。”
我有些惊愕,正想问些什么犹豫之时他已转身,我默然站立,可是,这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他。
“喂……”
那个身影在雪地上越走越远,几个深深的脚印残留,突然间,只听到‘噗通’一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醒悟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倒在雪地里,我惊慌之下跑去。
“喂……你怎么了?喂,别吓我啊……”我慌乱中,拨弄开他的头发,那张明朗的脸孔苍白的和雪一样,这么大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说倒就倒了呢?我哪里扶得起啊,急的我想哭。半夜三更的四下也不见有个人来,我只好将我的貂皮披肩放在他的身下让他躺在上面,然后双手拽了貂皮披肩的一角,使命的往太医院拖去。现在我唯一能想到的也只有‘太医院’这个地方了,这也是他当初带我去过的地方,离这里最近。
“陈太医……快点出来,陈太医,救命啊!”
一到门外就闻到那股刺鼻的草药味道,见里面的灯笼未熄,映照着雪天更加昏黄,我扑了上去直拍门板。听到我拍门声后就有几个学子赶了出来开门,见了我先是怔愣(这戴着面纱的半夜三更跑来这的还能有谁?上回早就见过。),后又见我身后的雪地上躺着个人就更加愣了,其中一个人反应机灵,慌忙转了身朝里头跑去边喊‘师傅’。
“还愣着干嘛啊?他要有什么事你们都完蛋!”
那几人听我这么一叫急忙过来将面具扶了进去,刚赶出来的陈太医见了我也是跟他的学子们一样惊讶万分,再看到扶进来的人时整个人慌了神,直接扑过去床榻前。
“皇上!”
那些学子听这么一喊就更加手忙脚乱起来,拎了药箱来,陈慰急忙把了脉,气氛有些紧张,陈慰打开针盒小心的从针盒里取出一根最细的针在他的某个穴位扎了下去……
一会儿过去,轩辕信才苏醒了过来。在他示意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也包括我。房内就只留下了太医陈慰和轩辕信,不知说了些什么。
这面具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上回救了我,这回是一定要我报还回去吗?我独自在门外踱走,寒气时不时的钻进我的领口,雪夜里房门前的灯笼被风吹的忽明忽暗,我冷的直发抖,来回踱走着不能歇下。好半晌后,陈慰才从里面出来,心思却有些凝重。
“太医……”
“进去吧。”
还没等我话问出,他便让我进去,我站立着,看着太医走了,急忙推门进屋。
“你还没有走?”
“我……为什么要走呢?”
走近床边,他整个人靠着枕头,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定定的看着我,直到我脸红一阵闪避开他的眼神。
“你没事就好。”
“太医说朕得了一种病,已经活不过三个月了。”
“啊?”
没天理啊,还是说这就是报应呢?杀了那么多凤凰城的子民,不死也被暗地里诅咒死了,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高兴反而有种难过从心底里踊跃了上来。
“为了避免惊动皇宫其它人,我已经让太医命令下面的人先不要张扬出去。”他在我面前改了‘我’而不是‘朕’。
“你又在跟我开什么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我质疑的看他,他却清浅一笑,遂将我垂着的手一把拉了过去,贴近他的胸前,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温和在我耳边说道:“刚才看你为我紧张着急,我已经感到很欣慰了。”
这难道是真的?
我的心随之一紧,三个月?不会的……他是唤月国的皇帝,拥有帝王之气的九五之尊,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我轻轻推开他,抬眸间这近距离的相视难免有些让人感觉尴尬,只是这张俊美的脸孔仍然颠覆着我的思维,那双眸子里的光欲将人不知不觉吸进去。
“你一点也不像女孩子,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半天了。”
正说着,我便一阵晕红染上双颊,垂眸便不敢再看他。
“太医说是什么病吗?”
“暂时不能告诉你。”
“你不说我去问太医也一样。”
“问吧,看太医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我再次抬头,他温柔的笑看我。完全脱去了那身高傲威严的外表,但他明知道太医没有他的允许是不敢乱说这些掉脑袋的话,还让我去问?我默然。
坐在床边身子却在他怀里,心中甚是难过,一阵接一阵。但看他有了困意,闭上眼,渐渐睡去,于是轻声道:“你先休息吧。”欲起身,又被有力的臂弯卷回怀里,搂紧。
“陪我一会。”
我本来也有困意,又折腾了一晚上,但见现在天还没亮,把他留在这也有些不安心,胡思乱想之余便在这个温热的胸口趴着,温暖的炉火让整个屋子像春天一般,此时夜静,也无人来打扰,我不知道不觉中就这么睡着了。一觉直到辰时才醒转,睁开眼的时候那双手还在身上,小心的挪开他的手后才发现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已经很久。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啊?”我惊愕的看他,气色比昨晚要好。
“看你睡得熟便没有叫醒你。”
我继续揉了揉眼睛,猛地一回头,看上他胸前的衣裳,已经湿了一片,顿时尴尬的脸色通红:“sorry!我不是故意的。”
“?”先是惊愕,然后才是反问:“没想到你睡觉还有这怪癖?”
“你脱下来我拿回去帮你洗吧。”
我一本正经,他却突然轻笑了起来:“你还是去帮我拿点东西来吧,我已经饿坏了,再不吃东西我怕连三个月都成问题。”
“好吧,那……那个衣服……”
“朕不怪你,还有谁敢怪你呢?外面那些学子们不敢敲门,你赶紧去吧。”
我微笑,点头,说的也是!转身,仍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眼那片紫色衣服染成深色的地方。
我推门的时候,守候在门外的学子就忙开了,陈太医走了过来亲和的问了声:“姑娘早。”
怕是所有人心里都误会了,我一阵羞涩,躬身笑回了礼:“太医早。”
“昨晚皇上情况可好?
“甚好。太医可否借一步说话?”我忽然想起些话来试想问问陈慰,于是就请他走到了旁边僻静的地方,遂问道:“皇上……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这……臣不敢多言。”犹豫了之后他才回我。
“难道是不可告人的病?”
“嘘!”太医紧皱了眉头,暗示我小声点说话:“这说的可不是别人,姑娘不要多猜疑了,做好自己的本份即可。”太医笑着转身向屋内走去,而我还猜想着到底什么病?不可告人的莫非是那种病?‘啊’心中倒顿时抽了口冷气,才刚选秀就得了这病啊?
我进了屋,轩辕信已起床,太医院的学子们把他服侍的很周到,自然用不到我的地方,我便默了会等人出去后才开口问道:“是不是该通知下你的人……?”
“这倒不必,陈太医已经为我备了轿,得先赶去昭阳殿。”他匆匆看了我一眼后便让陈慰陪同上了轿,我自然知道自己是白操心,远远看着轿子在宫墙下的雪地上远去,那幕帘子轻飘。我于是长叹,回转身告别‘太医院’向‘仁寿宫’而去。
清兰小院,子钦一个人在用膳,桌子那边摆放着另一份。见我回来,她起身相迎:“姐姐回来了。”
我微笑,付上她温暖的手:“说来话长……”坐上桌前,她替我端了碗热汤,坐在对面默然想听我说下去,可我心想从何开口?
“今早老时间没见姐姐开门出来,我就知道姐姐一定大早出去了。”
我淡然笑,遂犹豫了会问道:“妹妹以前可曾听说轩辕帝有什么病根吗?”
子钦摇头,后又点头。
“什么病?”
“不清楚,只是我来仁寿宫不久前一阵子才犯的病,好像是心病。”
心病?心脏病?我思来想去跟自己猜的完全不对,想这昨晚也没受什么刺激。
“每到夜深时候他便会心疼不止。”
“依你看,会是什么让他心疼不止呢?”
“嘘……照我说呀,根本就是相思病嘛。”
“啊?”我惊讶看着子钦的样子,忍不住想要笑,但也不无道理。边想着本打算今早找机会说起余瑶的事的,然他却匆匆去了昭阳殿,此事拖不得,不如找羽殿下去问问吧。
吃完早餐,我正想要出门,却被子钦拦阻:“姐姐,你今个就别出去了。”
“为什么?”
“姐姐,子钦虽然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忙什么事,但你出入频繁总是难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
我一想,子钦的话说的也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