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着那团火势凶猛,瞬间将整个客栈烧的精光,我暗暗庆幸那一瞬间被人从快要倒塌下来的横梁前拉走,迅速的撤离了那座客栈,但绸锦的胳膊被烧伤了一块,张泉在照顾着她,而我此时站在离那座客栈极为遥远的楼头上,身旁的一袭紫衣列列,上面的金丝花纹已被火烤的不成形状。
他说从我的眼睛里的仿佛看到的是一座覆灭的城池,而不是客栈。我惊愣了半天,回头看他,他的双眸里微现的沧桑还有那骄傲过的曾经,更多的却是平静。我无法从看穿他的心里所想,但是想到曾经,我心里微微发痛。他的眼眶有些红润,而我一动不动的竟然像个木头站着,就这样看着他,回忆一幕幕,似乎我们走的太远了,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甚至把彼此都丢在了记忆里。
我的指尖微颤,这里没有别人,连他的贴身小白脸也不在,不大的楼台上只剩下两个影子在天光里木然。
他没有抱我,是因为心中过多的担心,反而是因为怕我拒绝,我知道。而我现在真的有种冲动想去抱一下他,我们都早点摆脱这种锥心的痛苦吧,可是,这个时候那个小白脸竟然从远处长廊中跑了上来,我们各自收敛了目光。
“启禀……公子,十万火急,宫中有变,太后重新立储君。”
唐录一路跑来,满脸焦虑,恐怕是出了大事,但听他这一番话之后轩辕信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自然而然的回到:“羽会是个好君主的。”
“不是!”
“什么?”
轩辕信奇怪的抬眸看向唐录,听他回道:“不是羽殿下,而是尧妃的父亲。”
这下,任谁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但看唐录一脸认真的样子,恐怕事情不假,我也是一愣,这皇宫里的事多变,但太后怎会不立自己的儿子为帝,却要将江山给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这很让人匪夷所思。
“真是荒谬至极!你确定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我还有羽殿下的一封信。”
唐录急急忙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轩辕信,三下两下他就打开信纸一看,瞬间眉宇皱成一团,脸色大变。
“我还以为可以一走了之,剩下的交给羽就可以了,但事情总是这样不如人所想。”轩辕信看了看我,说出这番话来,我一时间不知所答。
“看来我要回去一趟了。”
我默然的点了点头,两道身影匆匆而去,剩下我一人而立。
不知为何,没过多久这阴霾的天气下起了霏霏小雨,远处的烟火已然熄灭,可惜了那么一栋大楼就这样说没就没了。此时绸锦和张泉上来找我,见我一人站着便劝我回屋休息,这是一座离皇宫不算太远的楼台,下面是个庭院,很大,不知是谁的府邸,但我猜想是轩辕信的别处。看起来像是新建造的,白玉雕刻的围栏,朱红色的柱子,虽是深秋,但到处都是花香飘散,清新怡人。水中亭,藕花谢,河风拂面,青石小径花间绕走,绿色藤蔓编织成的秋千,叶落翩翩。不知为何,在一间书屋内的墙壁上挂着书画中总有梅花的影子,甚至在笔筒上也有梅花的标记,可见笔者非常爱梅。
我和绸锦到处走了走,让我想起了‘储秀宫’。
“这座府邸不知是何人所住,给人如此清雅的感觉。”
“听说过‘储秀宫’吗?据说那个地方比这里美上数百倍。”
我不经意想起那座为新皇后准备的宫殿,如今不知何人所住,心中倒不是嫉妒,只是怪怪的。
“‘储秀宫’?听过,那个地方虽然听说富丽堂皇,但不一定及这里安然。”
“哦?”
我曾经还以为绸锦的心中应该寄托着凤凰城的使命,可是现在发现并不是这样的,难道当初她告诉我父皇只是希望我好好的活下去是真的?
“小姐,若是想回皇宫,绸锦定会相陪!”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皇宫了?我最讨厌那个肮脏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想到回去。”我看了一眼绸锦,心中暗想着,我的心事总是不经意的流露,而她总能察觉到,这个丫头太危险了。
回到住处,这才发现手中还抓着一片揉碎了的树叶子,猛然间我想到了什么。
这个地方确实让人安然,一夜听着沙沙的雨声,想起那一夜他就躺在我的枕边直到天明,那种感觉也很安然。
皇宫。
一袭紫衣匆匆入宫,两道人影好似雨中的飞燕,先后进了昭阳殿。殿内所有大臣都在惶惶不安,羽殿下更是极力反对着,而此时一切都仿似静止。随着那道紫衣飘入殿堂,连堂上龙椅上坐着的老头都两眼发直站立了起来,嘴唇微微发颤,说不出一句话来。旁边帘幕后面的太后一时间掀起了珠帘走了出来,那一脸惊讶和茫然的看着紫衣男子从殿门口走到中央,直到逼近龙椅的时候,那个须发有些花白的老头急忙跌跌撞撞的跪在了龙椅跟前。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包涵了无数的血泪,一时间凝结在喉间,声音嘶哑。
“皇上回来了!”
紫衣男子点了点头,殿堂上的大臣几人瞬间欣喜若狂,有的甚至老泪纵横,齐齐跪下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信眼中酸涩,见这些老臣如像久别的亲人,格外欣慰,至少他们还记得有他这个皇帝,而一旁吓的有些发颤的老头正是尧姬的父亲尧臣相,然太后更是吃惊的喊了声:“信儿。”却没有被理会,心下无比伤心。
“怎么,朕不过离开皇宫那么一段时间,你们就按捺不住了?这皇位果真那么重要,让尧卿如此费劲的想得到。莫非那城外的一把火也是你派人所为?”
一番话出口,所有人都看向尧臣相,这不明摆着企图弑君?
“把人带上来。”
唐录一挥手,余良入殿,并压了几名黑衣人过来,他们一眼就看到尧臣相,直喊道:“臣相救我!”
尧臣相是万万没想到还有那么几个怕死的放火之后不肯服毒自尽,被余良抓获后对尧臣相放火一事供认不讳。
“尧臣相,我以为你一届老臣,衷心于我轩辕,但你居然包藏祸心想害我皇兄,以此篡夺皇位,你该当何罪!”
羽殿下火冒三丈,真恨不得拔剑将眼前那老头杀了!
“胡说!老夫何时派你们去放火烧客栈了?分明是有人想栽赃嫁祸给老夫。”一句话让全场朝臣瞬间鸦雀无声。
“哦?原来尧臣相是知道这一事的。”
殿内瞬间有人要求治他的罪,轩辕信当然不会轻饶,但事情还没完,太后一直没有发话呢。
“信儿,你回来就好,母后一直担心你的安危让人四处去打探,但最后都没有消息。信儿,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城内已乱成一团了,城外更是盗匪猖狂,所以母后才下次主意让尧臣相暂时监国,母后也相信臣相不会有害你之心,定是场误会。”
轩辕信远远的看着羽殿下:“莫非母后认为儿臣是在诬陷臣相大人?就算是监国也不该坐拥龙椅,母后是忘了先皇定下的规矩了吗?非轩辕姓氏不得江山,还轮不到他来监国!”
“信儿!”
“来人,将臣相大人关入大牢,好好看管!”
“皇上,你错怪老臣了,老臣没有那个意思啊。”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轩辕信自然是说关起来就关起来,毫不给他一点余地讨饶,这样的人早就该拔除掉了,只是平时碍于母后相护,今日不同往日,谁让老骰子把把柄落到了轩辕信手里。
可怜年过半百要在牢中度过余生了,接下来便是他们尧氏九族,包括尧天青,尧姬在内,全部沦为奴役。羽殿下总算是放心了下来,刚才还在极力反对,现在看到龙椅上依旧是往日的皇兄,心中无比高兴,一时间就想约皇兄下盘棋去,轩辕信早有这打算,一回皇宫就找羽殿下下一盘棋,解解兴致。
兄弟二人退出殿外,两人便上了书房闲聊起来,一说就是一天。外面细雨如丝,里面闲话漫天,唐录和斟酌站在书房门口都站累了,两人见没人来打扰便倚上柱子也聊了起来。
好似轩辕信一回宫,皇宫里的气氛也变的轻松起来,没有先前见到的那么紧张和压迫。
“我原本是想母后会立你为帝,谁知道会是这样,我收到消息就立即赶回来了。”
“唉……母后也不知道最近变了个人似的,自从你出走皇宫后她与尧臣相私下来往过密,宫中已有闲话传出,但我也束手无策,今日之事恐怕事先有计划好的。”
“不过不要紧,不是还有你在嘛,过几日我恐怕还得出宫去。”
“为何?莫不是婉儿的事情。”
“唉。”
“婉儿……还好吧?”
“目前我把她安置在那座‘梅庄’里,暂时是不会有事的,就怕她……”
“……”
羽殿下想听后话,可惜轩辕信并没有说下去。
“皇兄近来憔悴了不少,得让御膳房做点滋补的好好补补身子。”
“无碍,在外面都感觉习惯了自由,一入皇宫反而觉得约束。或许我不该回来……”
“皇兄……”
羽殿下顿感轩辕信变了许多,身上那股傲慢自负的天性已被磨平,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这是曾经那个令他崇拜的皇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