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沉刚进入大学不久,认识了隔壁班的一个男孩儿。军训的时候两个班级时常比邻,坐得很近。男孩儿问艾沉借过一次纸巾,之后便时常打招呼。
艾沉的室友暗示她,那个男孩儿喜欢她。
可是艾沉每次都笑着带过这个话题。
她看起来大概没有很好相处吧,艾沉这么想。不过一切可以顺利,就已经足够好了吧。
艾沉在进入大学之后还是没有断了和莆恬的联系,却在有一天突然对她说了这样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杀了对方,最终一起死在这屋子里吧”。莆恬却满不在乎地笑,对于艾沉被喜欢这件事倒是热络许多,“如果不讨厌,我建议你相处试试。”
男孩儿向艾沉表白的那天晚上,艾沉本来不打算去见他。可是那天不知是哪户人家,在附近放着烟花,很亮,也很久。艾沉的视线随着那烟花,心思也随着那烟花。
她最终下楼见了男孩儿,答应了他的请求,得到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可是艾沉没能像他那样,回应他的紧紧的拥抱。
艾沉能感觉到,男孩儿喜欢地小心翼翼。他生疏地说着稚嫩的情话,在她面前刻意表现自己的成熟。
他在看电影的时候,一点、一点朝她的手挪去,然后突然握住她的手,整场电影不松开,到最后艾沉的手上全是他的手汗。
他在逛街的时候,会问艾沉累不累,然后主动提供搬运服务,甚至表示愿意背着艾沉走完剩下的路。
艾沉呢,却一直不温不火的。在两人约会的时候时常走神,视线会突然集中在人群的某个地方,或是盯着某一样东西发呆。
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一直僵在这样的程度。
一直到…
那天是情人节,天气很冷,随便说句话都能看到面前的白气不断。
男孩儿在宿舍门禁前的半个小时打电话给艾沉,让她下楼,而后送上了热气腾腾的麻辣烫。在艾沉惊讶的目光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觉得,我送花你可能也不会特别高兴,还不如实际点,给你买点热乎乎的暖暖身体。”
艾沉双手捧过他的麻辣烫,像是大臣接过圣旨。
男孩儿却从艾沉的手里拿过盒子,摆在一边的台阶上,而后看着艾沉的眼睛,不说话,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他一点、一点靠近艾沉的脸庞。
艾沉没有动。
有一对晚归的情侣,女孩儿左手捧着一束玫瑰,右手却拿着一串糖葫芦。
“那么晚了你非要吃糖葫芦,这么甜小心长蛀牙。”他捏了捏女朋友的鼻尖,女孩儿撒娇似的嘟起嘴巴。
艾沉的视线被这一对情侣吸引了过去。本来,男孩儿几乎要亲到她的嘴唇,她却状态之外地,偏过脸颊,看着女孩儿手中的糖葫芦。
“你不是不喜欢吃糖葫芦?我们上次逛街的时候看到有卖的,我问你要不要吃,你使劲摇头。”男孩儿有些泄气的模样,却不恼。
艾沉却像没听到,冲到女孩儿身边,问她的糖葫芦在哪里买的。女孩儿有些被吓到,指了指外面,说来不及了,打的过去也得二十分钟呢。
艾沉却朝着她说的方向不管不顾地闯出去,没理会身后的声音,就一心一意地朝着那个方向赶去,好像那是她唯一的使命。她在女孩儿说的那条街上兜了两圈,忘记自己踩着拖鞋,却也没理会身边人奇异的目光。她找啊找,从这一头到那一头,可是她没能找到糖葫芦。
而后,她太冷了,便躲进一家奶茶店里取暖。在等待的时候,看见举着棒子的老大爷蹒跚地走过,又赶忙冲到他面前。她买走了他剩下的所有糖葫芦,连老大爷也惊讶地一再确认,“小姑娘你一个人真的吃这么多?”
她点头,不停点头,“我一个人。”
这个时间宿舍的大门已经关上了,艾沉只能打的,去最近的旅馆。身上带的钱只够艾沉买一晚上的单间,可是却那么不巧,所有的单间都已经客满。
但出乎意料的,艾沉并没有很沮丧。她捏着几串糖葫芦,感谢这冰冷的天气让它们不至于溶化,然后坐在了旅馆门外的椅子上,开始一口、一口啃着糖葫芦。
牙齿好冰。
要不要和吧台的姐姐求个情,让她在大厅的沙发上睡一晚呢。如果在外面呆着的话,怕是会冻到痴呆吧。她可不能期末挂科,她可不想留级。
不管怎样,先吃一根糖葫芦吧。
这个时候,吧台的姐姐却裹着大棉衣,从里面出来,对艾沉说,“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双人间可以折抵部分价格。”
艾沉坐在原地,眨巴 眨巴 眨巴眼,然后笑起来,“谢谢姐姐,姐姐真漂亮。”
夜里,她躺在床上,和宿舍的人报备了一声之后,拨通了男友的电话。
“艾沉你去哪里了,你还进的来吗,要不要我帮你和宿管求求情。”
“不用了,这半年以来谢谢你的照顾。以后,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吧。”
“艾沉…?”
“晚安。”
艾沉甩开了手机,冲了一个热水澡,而后躺在冰凉的床单上,将空调打开,抱着被子呆呆地看着窗外。
糖葫芦吃太多,有些牙疼。
对面不知是什么建筑,房顶上居然有人在放烟花。艾沉见过那种烟花,在过年的时候,在自家楼下。
一排,一排整齐地摆开,点燃了之后,像开花的圣诞树一样。
艾沉看着看着,眼窝变得湿润,慢慢闭上了眼睛,“也许我这一辈子,也走不到那样一个街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