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沉从陈喻书桌的抽屉里拿到洁白的信纸时,心里是有些摇摆的。她一直在想着他方才说的,认识她许多年,那是什么意思,她无从理解起。坐在床沿思索了许久,没能理出头绪来,便小心地打开信封,心想也许能从这里找到答案。
毕竟,陈喻是这么告诉她的。
她慢慢地展开信纸,映入眼帘的,是稚嫩的,却熟悉的字迹。
老师说,我们每一个小朋友都是和上帝牵着手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是我问爸爸,他说这个世界上才没有什么上帝,就算有,那也不在我们家里。
那么我是怎么来的呢?
刚才我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很疼,膝盖流血了。
爸爸在书房里,叫我“小声点儿”。
我看到爸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拿着一个人的照片。我也很想哭,我的眼睛,和我的鼻子,好酸好痛呀。可是我不敢走进房间里去。
你说如果我去抱抱他,那么爸爸是不是就不会哭了呢。
今天有同学问我的妈妈在哪里。
我不知道,回家问爸爸。
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我在想,很远的地方是哪里。
听说,绿色的邮筒到了晚上会长出翅膀。
它会带着我写的“话”,飞到我“想念”的人那里去。
她忽然想起往日种种。
“我为一个人而来。”
“我会陪着你,不管你跑在哪里,我都在终点等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美丽的意外。有些人的到来,是注定了的,不是上帝安排他走进你的生活,而是他选择了你,于是向你靠近。可见,你有多么幸运。”
昨日的信纸落到地上,沾染了今日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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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喻第二天早上照常起早,洗漱过后,准备叫艾沉起床。
推开门,却意外地发现房间没有人,就连床铺都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直到艾沉在楼下喊他,“陈喻,你已经醒了吗,快下来吃早饭吧。”
他于是坐在餐桌前,看着沾着蛋壳的荷包蛋。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只能小动作地挑走蛋壳,尽量保持动作平稳地把蛋送进嘴里。
她问,“怎么样?”
他点头,声音发颤,“挺好的。”
她听了他的回答,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看来昨晚我没做梦。”
他问怎么了。
她皱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么难吃的东西你都能说挺好的,可见你真是抱着满腔对我的感情而来的。”
陈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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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沉走到教室的储物间,没有多想,打开自己的柜子,想要收住动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候有人同样在柜子前取书,艾沉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柜子上的“字”。
出乎意料地,柜面干干净净,里面还端正地摆着一个香包。
一股清香迎面而来。
她路过陈喻的位置,停在他身边,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解题。
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她迎着光,微微眯起眼,偷偷打量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于是笑眯眯地问,“在见到我之前,你有想象过我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吗?”
陈喻眼皮一跳,过了好一会儿,“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女孩儿。”
艾沉,“……”好狠毒的人。
想象吗,陈喻思索着,自然是有的。实际上,他时常会想,在那样稚嫩的只能写出异常丑陋的字的年纪受到苛刻对待,却还总想象着邮筒会长出翅膀的女孩儿,会是什么模样。
最终,他看到她的笑脸,听见她的声音,走进她的生活。他渐渐明白,原来所谓“陪伴”,不是只温暖了一个人的心扉。就好像春天的清晨醒来,听见窗外树梢上的鸟儿,载着阳光,唱着轻快的歌。
有时,会忍不住想起曾经念到的诗句。
月亮你能否将我的梦魂带去
放在离她三五尺的玉兰花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