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绪就此中断。她听着他换了鞋,脱下悉悉索索发出声响的外套,在玄关放下钥匙,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后,才轻轻合上门,准确无误地走到她的身后,却始终没有开灯。
艾沉没有发出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还醒着。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他的手托着自己的后颈,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腿,将她从沙发上打横抱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汽油味道,缓慢地刺激着神经。
艾沉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这才开口,声音有些遥远,“我弄醒你了?”
她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轻轻摇头,脸颊抵着他柔软的毛衣。她时常觉得他的肩膀比同龄的男孩儿更宽一些,视觉上不是太明显,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是无比踏实。
他抱着她上楼,动作很慢,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伸腿探了探是不是已经走到第一层台阶前。
艾沉感觉到他的动作,忽然有些想笑,感觉就像两个盲人,“怎么不开灯?”
他还在缓慢地踩楼梯,“我以为你喜欢这么黑。”
他难得这样可爱,艾沉这么想,随后,也不知怎么的,忽然来了兴致,学他平时叹气的语调,“我只是懒得开。”还挺像吧。
“…”
他最终还是成功地将她送到房间里,弯下腰放她坐在床上,听了她的话,找到开关的位置,“挡一下眼睛,会很亮。”然后他打开灯,就连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眉,眯起眼睛。
她也适应了许久忽然亮起的光线,然后,就那样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波光流转,他没有说,可是艾沉却下定决心似的,主动开口,“其实我还好,”她佯装苦恼万分的模样,抿着嘴,“没错,我是有点儿害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思索了片刻,调皮地自己回答自己,“大概全世界都在针对我的美丽。”
他的脸有一瞬间几乎没有绷住。
艾沉看着他,笑起来,“可是除了有点儿害怕以外,我觉得我还好,真的。”
他定睛看着她,然后朝着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床沿上。最后,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又举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忽来的灵感,“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单亲爸爸。”
她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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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件一件针对艾沉的,琐碎细小,却又具备恐怖杀伤力的事情发生之后,艾沉回过头来看待这一切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要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可是很难。
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甚至一度连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一层令她自己都忍不住诧异的情绪,是的,在那样苦闷的时刻,伴随着疑惑,同样存在于她心中的情绪,叫做踏实感。
直到后来,某天,她在杂志中翻到一句话。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
他们在最快乐的地方寻找痛苦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