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喻给胡索里讲一道数学题目讲到第四遍,胡索里还没有听懂的时候,艾沉坐在一边,心里默默地想着,如果她是陈喻,一定早就失去耐心了。可是陈喻也只是轻轻叹了气。
胡索里放了假约陈喻出门,闹了半天竟然找了间咖啡馆研究数学题目,可见是真准备努力学习。陈喻对此不无意外,却也没说一句风凉话,兴许是了解胡索里难得的坚持经不住打击,便只想着先帮忙。
当艾沉一同出现的时候,胡索里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艾沉有些尴尬。她本来不想和陈喻一起来见胡索里,怕就怕这样无法解释的状况。他却硬拖着她,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去,所以没办法准备晚饭。
艾沉摆摆手,说自己可以吃泡面。
陈喻冷眼看着她,不说话,在艾沉眼里却比他说话哪怕是不悦耳的话还要可怕上百倍。吓得她不敢吭声。最后他们对少一根筋的胡索里的解释,也只是刚巧在门口遇到,就一起进来了。
胡索里开心笑着说,这么巧。
艾沉点头,呵呵笑,是啊,好巧。
于是,当讲解进行到第五遍,而艾沉已经开始喝第三杯牛奶时,她忽然想起,半小时多以前陈喻给她的那记冷眼。
此前,艾沉习惯倾听身边的声音,一切声响。可是到了陈喻这里,事情有些不同。无论是吃饭、喝水,还是闭眼小憩,他总是安静得过分。如果不主动开口说话,甚至会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身上的颜色会变得越来越浅,在你甚至留意不到的时刻消失。
艾沉喜欢听到他说话,声响再大也不要紧。因为一旦听不到,心里就容易滋生惶恐。
陈喻刚住进来不久,就见证了艾沉有史以来最勤快的一段时间。她努力将自己那一部分生活打理整齐,努力分担一部分家务,甚至是正餐,可是结果不尽如人意。更令陈喻苦恼的是,艾沉的行动来得突然,而且她不愿半途而废,这最终也只能增加他的工作量。
终于有一天,陈喻主动向艾沉提问,问她这突然的自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艾沉本来还在犹豫,但是看到陈喻有些生气,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原来,在那之前几天,两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他说了那样一句话,说无论在什么时候,人都应当尽到自己最大的用处。
说者无心,可是落到艾沉耳里,却觉得他这是在责怪她做事太少。艾沉只差没向他坦言,她其实担心他会因此而离开,所以努力在改变。
陈喻没有回答她,可是到了夜里,在艾沉郁闷地打开收音机的时候,他敲了敲门,走进艾沉的房间。和艾沉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说了些有的没的,从晚饭做的好不好吃一直扯到胡索里低下的领悟能力。最后,实在说不出什么别的,他却还在等待着,没有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郑重其事地开口,“你提到的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还有,就算我对你有不满,也不会就这样简单地一走了之。你不必为此而焦虑,大可以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艾沉愣了愣,忽然想起百变小樱魔术卡。而后脑回路转了许多圈,才明白他之前所说,原来只是为这番话做铺垫。心里隐隐地,划过细腻暖流,只觉得他大概平日里是个很少坦诚的人,所以显得有些拘谨,让她有些想笑。
等到房间里只剩她自己,收音机里的音乐方才行至前奏,她已甜甜睡去。
相处的时间慢慢长起来,艾沉也真如他所说,过回一个人那样“随心”的生活,甚至更加自由。慢慢地,听到他的叮嘱也不会十万火急地去完成。慢慢地,他对她越来越没有办法,甚至生起气来会对她大嗓门。艾沉最开始不适应,可是知道他的生气只是纸老虎,后来甚至能对他大嗓门。
而这些,在一个月前的她看来,还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可见,生活之中的惊喜真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
“你第一次是怎么进到家里来的?”艾沉忽然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陈喻刚刚全副武装,戴上白色的手套和口罩,准备打扫她的房间。保洁阿姨请了假回家过年,艾沉觉得几天不打扫没什么,陈喻却用一种非常鄙弃的眼神看着她。
艾沉在心里啧啧啧,你看你看,王的蔑视。
“把钥匙放在花坛底下并不是一件猜不到的事情,艾沉。”陈喻忽然转过身,走到窗边,“比起这个…”尽管有厚重的窗帘层层遮挡,可是当天室外的好天气却没能被轻易挡住。他一把拉开窗帘,阳光就那样迫不及待地洒满每一个角落。
他只身站在阳光里,通体发着光,像天堂里的天使。云层会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散开,他会停在那凡眼看不见的,遥远的花园之中,欣赏最娇美的红色玫瑰,弯腰揩去它因为夜晚这个情人的离开而在清晨落下的泪。置身于美好之中,所以不会像旁人那样发现,原来美丽可以无限叠加。
当陈喻看向她的时候,艾沉忍不住,将脑袋埋到被窝里去。被子里闷闷的,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有些急促地喘着气。
陈喻的声音远远传来,“快起来,我帮你晒被子。”
艾沉将手背贴到两侧脸颊上,猜到自己此刻的脸想必是绯红的,怎么能让陈喻看到,于是向上伸手,抓住被子,摇头,“不要。”
陈喻没有说话,艾沉松了一口气。
就在艾沉放松的这一刻,她的脚踝忽然被人握住,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横着拖出了被子。艾沉忍不住叫起来,“要掉下去了!掉下去了!”一边伸手往回扒拉着被子。
身体一瞬间腾空,艾沉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护自己的脑袋,就感觉到有一双手稳稳地抱住了自己。她一只、一只睁开紧闭着的眼,看见在眼前放大的,陈喻一脸促狭的笑意。
他看出艾沉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却还是得意洋洋地笑着,似乎在报复她越来越不听话的表现。然后,他抱着她一直走到窗边,左手先放低,让她可以坐在沙发上穿上鞋。而后,似乎嫌她还不够窘似的,右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向她靠得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温热的呼吸。两只手一前一后握住她的肩,轻扯肩上的衣服,声音温柔,几近魅惑,“要我帮你穿吗?”
艾沉作为土生土长的纯良少女,完全没有见过这种世面,惊得半点不敢动弹,“我我我…自己…自己可以穿…穿…穿…嗯…”
“嘭”的一下,艾沉软软的棉服不知从什么地方被扔过来,盖住她的脑袋。
陈喻面色恢复如常,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斜眼看着被棉服压制住洪荒之力的某人,“那就快点穿好。”
艾沉,“。…。。”我忍。你漂亮你做什么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