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在诞生的同时,也达到了人所能想象到的奇迹般的平衡,有光明也有黑暗,有繁盛也有衰败,有黑也有白,有生命也有死亡。当然,凡事也不都一样庞大,但大都不离存在对立这一性质。就像,有人天生善于控制情绪,所以也必然存在着任由神思浮于表面的人。
陈喻走出家门的时候,天色将晚,那时候艾沉正在房间里看剧。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和她打招呼,其实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缺少日用品于是出门添置罢了。可是他回去的时候,手刚放到把手上,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她开口说话,在空气中形成白色的雾,“你回来啦。”
他于是明白这并不是时间上的巧合,而是她一直在等待着,神情焦灼。他无奈地笑起来,赶她进屋,说外面凉的很。
她背着手,顺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后退,视线不舍得离开。
他一边脱外套,一边拿眼角余光看着她。她抿着嘴,低垂着眼。他忽然伸出手擦了擦她的脸颊,很快离开,似乎真的只是在逗她玩儿,“冷吧。”
她跟着抬起目光,呆了一会儿,而后扬起嘴角笑开,有些傻气地点着头,说,“不冷,一点儿也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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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喻搬来的时候,只带了很少的行李,大部分日用品是他住下之后去小区里的超市随意选择的。艾沉参观过一回他的房间,只觉得布置得无比简洁,简洁到有些过分的地步。
忽然有一天,陈喻在吃饭时随意提起,准备去附近的商场添置一些东西,他问艾沉想不想一起去。
艾沉咬着筷子,讷讷地点头,心里纳闷几天前她才问过陈喻这个问题,那时候他说自己并没有什么需要的。奈何她猜不透陈喻的心思,只觉得一起逛商场这件事听起来极具诱惑力。
陈喻在超市货架上选购需要的东西时,艾沉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离得不远不近。他一直专心比较着手中的东西,并没有在意艾沉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接近年关,超市里置办年货的人很多,于是陈喻偶尔也会问上一问艾沉,觉得家里买上某一样东西是不是需要。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可那却是艾沉很久以来,都没有听到有人对她说过的一个字眼,叫做家。问她,家里缺不缺什么东西,某样东西摆到家里是不是好看。艾沉说不清这种感觉,只觉得之前一直缺失的东西在一点一点找回来,就因为面前的这个人。
是他在帮她,一点一点找回来。
这样令人高兴的事啊,却令她难过得低下了头。
有成群的小孩在超市里跑来跑去,他们踩着手推车,在货架之间横冲直撞。赤橙黄绿青蓝紫,许多许多颜色,那样快地交织在一起,根本看不分明。
艾沉趁着陈喻在干货架附近的时候,跑去拿了自己最喜欢的泡面,放到陈喻的购物车里。陈喻听到动静,看向艾沉的时候,艾沉有些心虚地笑,心想陈喻可是一个连周末睡懒觉都有话可说的人,想必又会对她放出大招——王的蔑视。
她装傻,呵呵地笑,视线瞥到一抹鲜艳的红,不由自主地走开,伸手。可是陈喻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拽得她胳膊生疼。艾沉接而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量,像只鸟儿扑扇着翅膀,落到他的胸前,重新找到可以立足的地方。
再看到她原来站的地方,一个不高的货架倒了下来,一个接一个货物掉在地上,像室外不断响起的鞭炮。
原来,一个小孩的手推车脱离了控制,撞倒货架之后又朝着来的方向弹了回去。小孩的母亲很是生气地瞪着调皮的孩子,一边帮着营业人员收拾,一边向艾沉两人的方向道歉。
艾沉摆摆手,说着“没关系。”
她想要蹲下来帮忙捡散落一地的货物,可是他仍旧拽着她的胳膊。艾沉难得懂事地拍拍他的肩,大人一样的口吻,“我没事哈。”
他无动于衷,她也就没吱声,那样近、那样静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一直到他主动放开她。
等到人群散开,艾沉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红色剪纸拿给他看,献宝似的,“这是不是和你墙上的画很像?”那就是她努力去够到的东西,在货架倒下的前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