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点,夏平安才知道武关所说的晚了是什么意思。
勤为径是一条通天之路,自然就有起始的台阶,可一个云阶就那么大,要登上勤为径自然就得排队。
“排好了排好了,不许插队!”
“你,对,说的就是你,滚到后面去!”
“哟呵,还想动手,信不信我取消你朝阳试的资格?!”
第一阶处于主楼二层外面的宽广平台边上,此时已是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地到处都有争执,执法司的长老们忙得晕头转向,当最后一句话撂出来的时候人群才渐渐平静下来。
长老们都是上一代的弟子,学艺有成又不愿意离开衍阳楼的,便会被授予长老头衔。
不过长老也分层次,各楼首座不算,地位最高的便是各楼的座师,桃李满天下还有丰厚的例钱,本身修为又高,放在整个中原也是令人敬仰的存在。
接着便是执法司财宝库等实权部门的长老,实力不见得有多厉害,但奈不住人人背后站着本衍阳法典,即便你修为再高绝学再强,也不敢往他们脸上招呼。
最次的便是藏书楼洁净堂等清水衙门的长老了,这些长老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老。
夏平安还记得自己有一次去藏书楼时,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长老捧着一本书,坐在藤椅上怡然自得地晒太阳。
本着图书管理员都是暗中隐藏的高手的心思,夏平安二话不说就把那藤椅掀翻,静静地等待一段传奇佳话地诞生。
没想到那长老惨叫一声滚下山去,然后一瘸一拐地跟魏老头哭诉告状,说他不懂敬老尊贤,心狠手辣,恶意重伤同门。
之后夏平安被罚挑了十缸的水。
“妈的,刚才那个长老喷了我一脸口水。”武关抹了一把脸恶心道。
“谁叫你要从他面前过。”楚飞肩膀不停地抽搐,看样子实在憋得难受。
“这是干什么的?”
夏平安三人并没有马上排队,而是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广场之上立了一根巨大的云纹柱,夏平安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从主楼上拆下来的。
只见云纹柱上不时地光芒闪烁,已经有好几十人的名字被金光镌刻在上面。
“那是勤为径的排名,名次最高的刻在最上面,以此类推。”武关解释道,同时指着最上方的那个名字说,“诺,最上面那个,采霞楼、吴文佳、第一,这些都不用解释吧,最后那个七十四代表的是她现在所处的阶数。”
“吴文佳是谁,很厉害吗?而且这勤为径有九百九十九阶,才七十四就名列第一了,是不是太难了些?”楚飞问道。
武关呸了一声:“狗屁的难,这些人肯定是早早就在这等了,勤为径现立刻上路,无非是想趁着厉害的弟子没上榜,自己先一步把名字刻得高高的,过个干瘾。看着吧,待会儿就被刷下来了。”
果然,很快云纹柱上一阵金光闪烁,排名又发生了变化。
这时三人隐约听得一声惨叫,只见远处高悬的一个云阶上几个人影飞射而出,其中两人匆匆御空而立,其余的则是直接掉入云海之中,砸散了几朵白云。
夏平安头皮发麻,颤抖着说道:“一场小比而已,竟也如此危险,就那么死了?”
“怎么可能,”武关撇嘴道,“勤为径现的同时云海大阵也会开启,掉下去不会有任何伤势,谁要是真死了只能说明胆儿太小。”
“那这勤为径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们说说,待会儿也有准备。”楚飞说道。
武关说:“勤为径勤为径,看的就是你平时修炼够不够勤奋努力。只要你站到那个云阶之上,便会遭受到一次排斥的力量,这个过程只给你半息的时间,要么以真元破之,要么被推下云阶,没有别的办法可言,手握灵器也没用。看的就是你实实在在的修为,而修为这种东西只能勤学苦练。”
“且勤为径共九百九十九阶,相当于说是把修为划分了九百九十九个层次,如此细致地划分普天之下绝无仅有,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弄出来的。据说有时其他宗门为了测定弟子的修为也会来我们衍阳楼借用勤为径,当然那是要收钱的。”
夏平安听完颇有兴趣地看着一个个云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主楼第五层,几个实权长老吹胡子瞪眼地吵得不可开交。
“长坪地宫一下出现这么多禁术之物,定是魔道余孽有所企图,我们应该派些实力高绝的弟子前去查个水落石出!”
“实力高绝的弟子,谁?这次胡名,张天梅都去了,要不是胡名最后突破成就九阳,说不得还要搭上一百多弟子的性命,张天梅更是被困了一个月。我看直接去问问那几个小太阳,看谁愿意去。”
“说起来长坪一事也是我们太过鲁莽,没有调查清楚便让门派精英进去,白白折损了三十多位优秀弟子,如今我案上那些家族递过来斥责的书信加起来足够我擦二十年的屁股,特别是那夏家主母,简直岂有此理。”
“事情既已发生,就不要再做追悔,不过为了弥补一些,牺牲的人厚加抚恤不谈,此次参与长坪一行的人功绩也可以翻一番。”
“现在我主要担心秦川那边的反应,毕竟我们此次行动没有提前与他们商量,虽然可以魔道余孽为借口,但总归不妥。”
一群老掉牙的长老互相争吵着,坐在上位的四楼首座却都闭目养神,他们比这些喜欢以衍阳楼为己任的长老们更清楚圣子为人。
圣子做事,何曾需要他人指指点点?
他们左一句追悔右一句不该,无非就是含沙射影地在指责圣子的不是。
圣子夏河出身三千谷,本就与衍阳楼若即若离,年貌风华又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实力,最近几年隐隐有些代楼主的意味在里面,这些顽固的楼中老人心里能有滋味才怪。
可四位首座都清楚,若无圣子和三千谷,衍阳楼早已轰然倒塌。
魏老头拍了拍手,一个弟子端上一个茶壶,给每一位张老都沏了满满一碗。
他端起大碗饮了一口,咂咂嘴道:“长坪那边夏河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不用再过操心。至于秦川,这是夏河亲手去无涯采摘的月前,拖我给在座的众位长老尝尝鲜。”
“哦?”魏老头身边的一个中年胖子眼前一亮,端起大腕抿了一口赞叹道,“碧如苍穹圆润如玉,确实是上好的月前。”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无涯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秦川最重之地,也是其宗主闭关之地,圣子竟然去那里悠然采茶?
那定然是打过交道了,不,应该说打过了。
想到这里,众长老不再言语,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四位首座相视一笑,齐齐消失在这黑暗密闭的房间里,只留下中年胖子的一句话萦绕不散。
“这般好茶,如此牛饮,甚为可惜。”
众长老冷汗直流,良久之后,最先镇定下来的一个枯瘦老头说道:“龙真。”
“弟子在。”
说话的是他身后的一位年轻弟子,坚毅凌厉却发束不散,真元充沛且无风自动,如同将出未出的鞘中宝剑。
“勤为径既已开启,你便也去吧,莫要堕了本门威风,执法司自有他人主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