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坑煞我也。”
楚飞站在悬崖边上，哭丧自语道。
刚才从大殿的甬道下来后，楚飞赫然发现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如果说地宫还算是精心雕琢过的瓷器的话，那么现在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个古老的陶器。
只有功能，不具美感。
背后是一片白蒙蒙的光晕，不用想也知道定然就是回去的路，但显然楚飞是绝不愿意回去的。
然而往前一步便是略呈弧线的悬崖。
这个悬崖并不深，大概也只有十丈左右，但放眼望去左右无垠前路无边，显得异常辽阔。即便在楚飞眼里这个悬崖挖掘得不算整齐，偷工减料的程度令人发指，却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古老工程。
而且远比地宫古老得多。
整片悬崖都被一层薄薄的迷雾所笼罩，所以楚飞也看不清楚悬崖底部到底有什么，但他仍然决定要下去走一走。
因为在遥远的前方，他看到了一片光亮，像太阳一般的光亮。
对于衍阳楼的弟子而言，无论是具形还是具色，只要与太阳扯上哪怕一丁点关系，便值得一探。
楚飞谨慎地把自己名为清泉的短剑握在手里，落到了悬崖底部，仅一眼他便瞳孔一缩。
尸体。
周围全部都是尸体。
甚至就连他脚下踩着的也是尸体。
这些尸体不知经历过多少年华岁月，除了略显发黑干瘦之外，竟没有丝毫腐烂，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现下流行的模样。
楚飞小心地蹲下来观察一番，发现无论是以何种姿态死去的人，都是同样的一副表情。
绝望。
那种绝望就像是被人一点一滴剥夺了生存的权力，眼睁睁地看着却又无力改变。
楚飞不禁心有余悸，不知道是怎样的灾难才会让这些人惨死在这里。
最让他震惊的是，联系到悬崖所呈现出来的那道诡异的弧线，不难想象，这并不是什么悬崖。
而是一个埋尸的大坑。
看着那些一眼望不到头堆砌在一起的尸体，楚飞不由得头皮发麻。
“怕不得有一百多万……”
他喃喃自语道。
可楚飞也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身处这样诡异的地方，任何一瞬间的心神失守都有可能葬送自己。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然后向前走去，踩着脚下的尸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听得楚飞脸一阵抽搐，可望了望远处的光芒，他不由苦笑。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
“妈的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来这鬼地方。”
武关低声骂了一句，真元运转在手上发出微弱的光芒，缓缓而行。
虽然他平时极为胆大，但此时也绝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能屠戮百万的人或者说东西一定比他强大得多，再小心都不为过。
尽管他已经走了很久，但远处的光芒依然还在遥远的地方。
武关不知道其他人如今在什么地方，但他知道他们一定也在往那个地方走，所以他需要加快脚步，越快越好。
忽然，他听到一阵微弱的声音，微弱到他静下心来仔细聆听的时候已经听不到了。
但他知道那是歌声，一个小女孩的歌声。
一丝丝的寒意开始钻入他的脑海，额头已经冒出了一滴汗水，不知是温的还是凉的。
迷蒙中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就在前方。
“好像是小月师妹？”
武关有些不确定，三步做两步地走了过去，当他看清楚那个站立的身影时骤然驻足，因为那个人穿的衣饰他非常熟悉，和他脚下踩着的一模一样。
和小月同样的身高，和小月同样的身材，甚至连声音都是小月的声音。
但绝不是小月。
武关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背囊。
……
“是你吗？”
小月赶紧跑了过去，待在这个鬼地方的每一刻钟她的心弦都处于紧绷的状态，生怕脚下的尸体会突然伸出那枯燥的黑手抓住自己的脚踝。
当她跑到那个人影面前，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胖胖的，黑黑的，矮矮的。
“你不是夏平安啊。”小月壮着胆子把这具孩子的尸体轻轻放倒，示意他安息，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没想到如今最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全的人是那个最轻佻的人。
兴许是思绪飘到了别的地方，当小月碰到第二个站立的尸体，发现仍然不是夏平安后再没了耐性，一把将尸体推到。
然后她听到了女孩的歌声，熟悉得就像是自己唱出来的一样。
“我没有唱歌呀？”小月一开始还愣愣地反问了自己一句，然后猛地向后看去。
这一看吓得小月差点失声尖叫，因为她看到那个刚才被她放倒安息的男孩正在向她缓缓走来。
黑黝黝的脸上面无表情，那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歌声似乎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虽然听不太清，但小月却觉得他似乎在向自己讲述一个事情。
“你会和我一样的。”
“去死！”
小月再也无法忍受这中心灵的折磨，第一次拿出了自己的月轮。
只见那月轮上面红光闪烁，看上去像是被闪电围绕着，如同流星一般飞逝而过，瞬间将那男孩撞得支离破碎。
“呵，呵。”小月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而不至于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崩溃掉。
她知道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因为远处已经有更多的尸体在向她走来。
……
“早知如此，我还来这里作甚，和上面的地宫有什么区别？”
楚飞哭笑不得，刚才他突然遭受了几具尸体的袭击，本以为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没想到自己的衍剑七式刚刚消散不久，却冲出来更多的尸体，数量之多，简直和地宫的怪物一般无二。
楚飞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再次将清泉剑立于身前。
锵的一声厉啸，顿时七柄光剑破茧而出环绕在侧，正是衍剑七式。
“衍剑七式，化身七肘。”
楚飞默念着，又一次拍打剑身，清泉剑顿时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
“清泉在手，七七四九。”
呜！
一声呜咽之后，七柄光剑分崩离析，化作流光分分合合，当一切稳定下来之后，楚飞身旁已是悬浮着四十九把光剑！
与衍剑七式的光剑相比，这四十九柄光剑略小一些，但却更加凝实。
只需一眼，便知其中锋锐。
做完这一切后，楚飞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化剑对于他来说仍是个很大的负担，但他肥胖的脸上却露出了雪白的牙。
“去吧。”
杀戮刚刚开始。
……
“好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了。”
武关笑着把砍缺的宝剑扔在地上，然后解开了自己的背囊。
自从来到破晓楼后，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展示过这个背囊里的东西，因为他一直觉得里面的东西不够完美。
直到他花了那一百两银子。
武关一边看着不断接近的尸体浪潮，估摸着自己还有好几个呼吸的时间，一边手上灵活地将两节银色的棍子接了起来，最后拿出了一个枪头。
正是他那天在藏宝楼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到的梨花枪枪头！
“为了你，我可是被平安他们笑成了猪啊。”
武关感叹道，笑嘻嘻地把枪头接上。
在他接好枪头的那一刻，整杆长枪和他的手臂一起化成了金色。
而在这片金色的光辉之中，却依稀可以隐约地发现那点悄然隐藏起来的猩红。
……
一道红色的闪电随着小月的虚按，霎那间掠过十来具尸体，头颅抛飞后便软到在地。
这还不够，当更多的尸体涌来的时候，小月知道自己除了迅速前行之外没有别的出路，但即便是前行也需要先打开一条路，就像在大殿之外她做的那样。
不一会儿，原本朦胧的视界变得一片模糊。
云来，雾也来。
这一次，小月把月轮也隐藏其中，之前她从未这样做过。
云雾还是原来的云雾，但红霞已不再只是红霞。
“夏平安你个混蛋！”
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