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被分做两两一组,便于互资借鉴。
宠渡与戚宝择了一处较小的洞府,内置一个丹炉。
刚入洞来,宠渡便打趣道:“书童,本少爷渴了,还不赶紧茶水伺候着!”
戚宝也忍不住好笑,应道:“伺候你大爷!”
洞中石桌之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炼药的入门书简、几种常见丹药的丹方和封存好的各种兽丸等等,可说炼药所需应有尽有。
宠渡望着那些灵气涌动的药材,心生怪念:“以那夯货往日里的吃性,只怕这谷中所有的药材还不够它一顿口粮。若是将它放出来,定是此间所有人的灾难!”
不由的掏出纸符封住了储物袋,将那唔嘛困在其中。
“谁叫你这夯货就知道吃呢,小爷也是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些时日咯!”
此前一月,戚宝虽日夜苦读,但对各种药材所知极为有限,甚至连某些药草名字都叫不上来。
加之如今伤患在身,不得不先做调养,捧了之前的《灵药图谱》自行研读去了。
如此倒便宜了宠渡,一段时日内可以独占丹炉。
宠渡将桌上五种丹方来回看了数遍,虽说皆是寻常丹药,对那帮炼丹长老来说的确是信手拈来,不过就自己这样的新手而言,却绝不比登天更难。
方才苗长老所炼复气丸也在其中,且算是最为简单的,炼制之法也洋洋洒洒地写满整整一页,一般人看了也是颇为头大。
好在之前已对此丹有所了解,便决定先炼上几炉,试试身手。
“山精兽丸,天甘草,蛮蕖……须罗仙果,胡铁灵木,再加上幽罗水精!”
宠渡将所需药二十几味灵药码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以便能及时向丹炉内添加药草。
第一炉,失败。
第二炉,失败。
第三炉,失败。
……
第二十一炉,仍然失败。
如此便过了大半月。
虽说回回不成功,但两人却也摸索出些门道来。
这胡铁灵木看似寻常,却内含铁质,坚实稠密,必得辅以幽罗水精令其软化,将二者炼成胶质。
此点实乃炼制复气丸最为紧要之处,若是太软则难以成型,若是太硬则无法凝结,需得不软不硬恰到好处方能发挥出各种灵品最大药效。
每味灵药剂量如何,丹方之上虽有明确记载,但炼丹之道并非一成不变。
炼制同种丹药常因时因地而有所差异,若一味照着丹方所述生搬硬套,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便说这复气丸,幽罗水精该放多少便很有讲究,丹方之上也只给出了一个大致范围,精准的剂量却需炼丹者酌情确定。
这大半月工夫,宠渡反复试炼,均是不成。
每一炉丹药皆毁在此处。
戚宝在一旁看得哈欠连连,“照胖爷看,这炼丹未免也难了些!”
“复气丸不过是最为寻常的一类丹药,连入门都算不上,这都嫌难的话,日后如何坚持得下来!”
宠渡其实也是郁郁不乐,炼丹之难超出所料,但他历来不轻言放弃,便张罗着再炼制几炉。
“你小子当真疯了,也不知道歇一歇!”
宠渡本欲借丹道化解妖力,恰逢如今有练手的机会,自然不肯稍怠。
戚宝不解他执着所在,也懒得规劝,晃眼瞥见宠渡撂在一旁的储物袋,笑嘻嘻地道:“你这袋上贴张符箓作甚!这般贴着袋上,指不定甚么时候就掉了,那多浪费!胖爷正好缺几张呢,你不要便给我呗!”
“你说甚么?”宠渡一心琢磨着丹方,一时未曾听清戚宝的话。
回头见他扬手撕去自己储物袋上贴着的符纸,心中猛地一沉,脱口道:“且慢!”
话音刚落,便有一团圆乎乎的身影唰的飞将出来,除了唔嘛那夯货还能有谁!
“死胖子,怎不看你的图谱去,净瞎添乱!”
“你这符纸贴得歪瓜裂枣的,胖爷怎知作何用?”戚宝不服,“再说,你也得让这小家伙出来透透气嘛,无缘无故把它禁在袋中算个甚么事!”
“你懂个屁!”宠渡没好气,“这谷中所有药石加在一起还不够这夯货塞牙缝的,老小爷不关着它难不成由着它吃啊!”
“竟有这等事?!”
看着戚宝一脸懵然的神情,宠渡恨不得一脚踹他出去,但当务之急是将那夯货收回袋中,回头恼道:“你给我下来!”
“对对对,乖,到你胖爷这儿来!”
两人上蹿下跳伸手来抓去。
唔嘛耍猴儿一般看着,不经意地朝石桌瞥了一眼,一对犀眼顿时睁得溜圆。
宠渡见它这副德行,顿感不妙,大叫道:“快守住药石!”
二人奔将过去分站两边,护得周全。
唔嘛鼻子动了动,似闻得洞外有更多药石气息,便一溜烟儿地飞了出去。
宠渡与戚宝跟着奔到洞外,早没了唔嘛影踪,又上何处寻去?
两人面面相觑顿时傻了眼,如今放了这货出去,不知其余洞府中毫不知情的诸多弟子会被祸害成何种模样。
果然,此后数日便闻骂声不断。
“我的药草呢?!”
“谁他娘的偷了我的药石?!”
各个洞府都遭了窃,损失大把药石。
皆言那贼人来无影去无踪,出手又快,一时间传得神乎其神。
“那贼子好生了得,我连影子都没看到!”
“我倒是听见有声儿,‘唔嘛唔嘛’的,似是在嚼东西。”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错觉!”
“会不会是甚么妖兽?”
“未曾察觉妖气,倒不似妖兽所为。”
“管他是人是妖,若落在我手中,定然叫他好看!”
宠渡也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在只是取些灵草,若是要我等性命,岂非易如反掌?!”
戚宝也在旁应和,好似自家洞府也被盗去很多药石一般。
大家都遭了窃,若是两人毫无所失必定叫人起疑,这番作态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谷中长老自然也惊晓此事,免不了安排弟子在各个洞口值守。
唔嘛再无机会,只得灰溜溜地回来。
甫一入洞,便叫戚宝逮个正着。
“你小子赶紧过来帮把手,别让这货再跑出去了!”戚宝揉了揉鼻子,嬉皮笑脸地道。
“当心!”
见唔嘛肚子瞬间鼓了起来,跟数月前在万妖山中对付那群飞蚁一般无二,宠渡顿感不妙。
戚宝怎会知道那夯货有此一招?
尚未及反应,便见有灵光气泡将自己整个脑袋罩了进去,登时困意绵绵,一松手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唔嘛头也不回地钻入宠渡的储物袋中,一副捡到宝贝生怕被人抢去的模样。
“唉,也该是你倒霉,那夯货定是以为你要抢它东西!”
这对活宝闹了这么一出,宠渡也是哭笑不得,好弄歹弄将戚宝拉到了石床之上。
“也不知这胖子要睡多久!”
万妖山中的飞蚁中了此招,也是这般昏睡过去,当日只顾着逃命,不知那些飞蚁后来如何,故而他也吃不准戚宝几时醒来。
说起来也算“有其主必有其仆”,宠渡曾经潜入金乌派盗取灵酒,如今唔嘛又将谷中弟子的灵草偷了大半,且宠渡看那夯货的德行,大有超过自己成为惯偷的潜质。
好在今日它终于回来,不然被外间之人发现,免不了麻烦,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终可将心思完全放在炼药之上,操起家伙便是一通好炼。
这丹炉也不知是何构造,将地火分成九道之后自炉底喷薄而出,宛若九条蛇在炉内游走,将炉中药石的杂质尽数煅去,只留下最为纯粹的部分,或粉末或流体,彼此交融凝结。
“按之前炼制的情形来看,加入这些幽罗水精便足以!”
复气丸本就是很初阶的丹药,宠渡这段时日以来反复练习,对炼制之法已然熟稔于心,幽罗水精的剂量也有了些心得。
水精滴倒入丹炉之中,哧哧几声被地火煅去杂质,注入药石融合而成的流质之中。
宠渡调了一下石台上控火的机括,火势猛涨,开始了再次凝炼。
机括似把剪刀,把手的位置有两个孔,往两旁拉开炉中便是烈火,朝中间一合便可得文火,方便至极。
宠渡炼了多久的丹药,这机括便被地火煅烤了多久,竟是一点也不烫手,据说乃是由采自地底极深处的“冰火玄铁”制成。
此物原本是上佳的锻宝灵材,放在外间定然叫众修争破头,却被净妖宗这般用法。
宠渡估摸着峡谷之上百间洞府,每一尊丹炉之下便有一块冰火玄铁,加起来也有不少,更可见净妖宗财大气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