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玄阴.门与黑风族此番所为究竟为何?”丁岩沉声问道。
宠渡忆起之前姥姥曾提及黑风老妖,依言道出,举座皆惊。
落云子恼道:“好个牟临川,当真的狼子野心!”
陈词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暗喜:“看这小子的样子,竟是不认得我……必是那日招收杂役之时,我提早抽身,并未与他有过照面,此也算天意!”
又道:“却不知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识,得想个法子把水搅浑了,这才稳妥!”
便铁青着脸转向穆婉茹道:“我且问你,我那童泰徒儿当日与你二人一道下山,如今为何不见其归来?”
“童泰?”穆婉茹顿时着恼,“哼!切莫叫我再见着他,我没有这样的师兄!”
“婉茹,怎么跟陈长老说话呢!”穆清喝道。
苏葇道:“师哥,你别吓着孩子。”
又对穆婉茹温言道:“陈长老问得及是,为娘方才也想问来着,你便好生说说,究竟发生何事?”
“娘,”穆婉茹急道,“您与爹爹是不知道,我与大哥被妖族围困的时候,童泰他撇下我们自个儿跑了!幸亏宠渡出手相救,不然婉茹便再也见不到爹娘、宗主与众位长老了!”
众人闻言大惊,未料童泰竟会如此行事。
陈词恼羞成怒,“岂有此理!我徒儿尚未归山,自然可由你在此胡诌,焉知不是你兄妹二人撇了他跑回山来!再者,姓宠的这小子连炼气上镜都不是,身手再好又如何将你二人救下?依我看,这中间分明有鬼!”
陈词连珠炮似地连说带吼,不容穆婉茹有辩解的机会。
穆清心中老大不畅快,反笑道:“陈长老此话何意,难不成是说小女平白无故冤枉童泰?”
“那陈某可就不知道了!”
这话分明在说正是穆婉茹在瞎编乱造糊弄众人,自家女儿受了这份冤枉,为人父者如何忍受得了?
穆清正欲再辩,忽听落云子敲了敲桌子,道:“两位长老切莫争论,如今童泰生死未知,将他寻回方是当务之急,孰是孰非,彼时自可知晓。”
话音刚落,便有人急冲冲进殿来报:“禀宗主,童泰师兄回山了,此刻正在殿外!”
陈词一个闪身,抢先奔出殿去。
“他还敢回来!”穆婉茹怒火中烧,甩开苏葇的手紧随其后。
众人见状,鱼贯出了大殿,只见童泰衣衫破烂满身伤痕,正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陈词诉道:“师父啊,徒儿以为再见不到您老人家了,那穆多海兄妹俩撇下徒儿独自跑了!那些个妖怪好生难缠,差点就把徒儿给吃了。亏得徒儿念着师门恩情未报,这才奋勇杀出一条血路……”
“童泰!你个贪生怕死的无胆鼠辈,我若是妖怪也铁定嫌你的肉臭!”
童泰正哭诉间,被穆婉茹连声猛喝震得一愣,抬眼望去,登时如见了鬼一般摊在地上倒爬三步,口中结巴道:“婉、婉、婉茹师妹?你是人是鬼!”
“我便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穆家兄妹被妖族那般围困,按说是有死无生的局面,童泰只道他二人已被一干小妖乱刀砍死,又岂料半道会杀出个宠渡!
此刻见穆婉茹好满脸怒容地站在身前,真以为是冤魂索命来了,言语间不由的便露了怯。
一方义正辞严理直气壮,一方魂不守舍做贼心虚,孰真孰假,在场皆是心思机巧之辈,自然心知肚明。
只是苦了那陈词,方才还在为童泰分辩,此刻真相大白,顿时面上便有些挂不住。
“师父明鉴,那日.我三人为妖族所困,徒儿若不趁机溜走,不过也是多赔上一条命而已!”
童泰哭丧着脸,为自身开脱。
这不说还好,一说顿时叫陈词气得胡子都歪了,恼道:“孽徒,还不住口!”
“陈长老,眼下一切已经明了,童泰弃同门手足于不顾,只怕不能就这般敷衍过去,依着门规,可得受些惩治!”
“不劳穆长老费心,陈某自有安排!”
丁老头儿见二人话间已带了火药味儿,生怕一语不合打将起来,忙岔道:“两位长老切莫动怒,当下有更为紧要之事。童泰三人在万妖山外围便遇着诸多妖族,只怕这宠渡所言非虚,玄阴.门与黑风族最近真会有些大动作!”
宠渡暗道:“这老道儿爱和稀泥,不想开罪任何一方,倒是圆滑得紧!”
穆婉茹见众人互望一眼,似对那玄阴.门有所顾虑,止不住好奇,低声问道:“娘,玄阴.门是何宗派,怎的未曾听闻过!”
却是一旁的丁岩接过话头:“婉茹,你少有下山走动,对道门之事自然知之甚少。那玄阴.门门主牟临川,本是掌教真人的的师兄……”
“哼!”落云子面有不悦,“此乃师门不幸!当年横眉师尊携我与他二人,联手其余三大宗门封印黑风老妖,岂料凶险万分,功成之际他被黑风老妖断去一臂,修为大损。师父因此将宗主之位传于我。那厮也是心胸狭隘之辈,自然不甘心,盛怒之下盗走门中封禁的一套魔功叛宗自立,创了这玄阴.门!”
宠渡闻言,想到传闻中那些真正高手通天彻地的手段,内心激荡不已:“他口中的横眉道人想必便是净妖宗的开山老祖了,这落云子如今少说也是元婴境,不知那横眉道人会是何修为?”
落云子接着道:“这百余年来,玄阴.门一直躲在暗处,尽行烧杀抢掠伤天害理之事,只怕我那师兄魔功已成。本座平生最恨此等妖魔邪道,他自甘堕落,本座巴不得杀之而后快,免污了我净妖宗之名,何需惋惜!”
“宗主教训得极是!”丁岩也是一脸愤慨的样子,“那牟临川既已叛宗,便不再是本门中人,我等自然不需为他惋惜!”
穆清道:“由此看来,此次玄阴.门所图,莫不是找我净妖宗复仇来了?”
“仅凭一个玄阴.门,便是他魔功已成,也撼不动本宗数百年根基。”落云子沉声道,“必是联手黑风族,欲破了封印将黑风老妖放出来!”
又道:“殊不知那黑风老妖被关了两百年,只怕心性早已扭曲不知道变成甚么样子,如此行径真乃与虎谋皮。若真破了封印,指不定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他玄阴.门!”
“话虽如此,倒不可不准备一二。”
“就怕他不来!”落云子连连冷笑,“传下令去,叫全宗上下加强戒备。另,丁岩长老且去看守护山大阵,准备随时启用。”
众人却是不知,那牟临川时运不济,接连两次受伤,眼下正闭关调养,与黑风族联手之事真乃有心无力。
若不然,早已再次抓了散修祭祀血灵鼎,破除封印之后将那黑风老妖放出来了,岂容落云子等人在此揣测?
不过,听落云子将牟临川的打算猜了个七七八八,陈词倒是忧心忡忡。
这人分明满肚子坏水儿,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指着宠渡道:“此子作何区处,还请宗主示下!”
穆婉茹对此似是早有打算,“此次宠渡通报有功,不如就收入门下吧,就由爹爹收着,做我的小师弟!”
“不可,收徒之事岂可儿戏!”陈词厉声道,“再者,此人来历不明,指不定正是那玄阴.门派来的奸细!”
“你二人说的都在理,暂且将他充作杂役吧,去山下划些灵田给他,自此散了!”
落云子言罢遁走,陈词提着童泰也驾起法宝御空而去,场间转眼间便只剩了穆家三人与宠渡。
穆婉茹道:“宠渡,你随我去山下灵田吧!”
穆清一把拦住,“往哪儿去!赶紧随为父回去养伤!”
苏葇拉过穆清,“你们男人就知道打打杀杀,女儿家的心思却半分不懂!”
“师妹这话从何说起?”穆清附在苏葇耳边,“莫不是说咱家婉茹看上这小子了?”
“这会儿倒是聪明起来了。”
“还是你当娘的知道这些孩子的心思。”穆清不解道,“在这宗门之内,对咱家女儿倾慕者倒是不少,其中也不乏惊才艳艳之辈,她均瞧之不上;眼前这小子并无特别之处,资质亦不过平平,她为何待之不同?”
“男女之爱,本就奇妙莫名。”苏葇浅笑,“还不是怪你平日里凡事都由着她,把她惯坏了,一般人还真治不住她!”
“师妹以为该当如何?”
“儿女情长,唯随缘而已,强求不得,你我为人父母,也不可插手!”苏葇沉思片刻,“不过有件事倒是得依师哥的意思,眼下她兄妹二人伤势要紧,却是不能让婉茹下山去。”
宠渡见这一家三口你拦我我拉你,不知在嘀咕些甚么。
此刻他心中无限喜悦,倒也懒得瞎猜,转身望着山间飘飞的云雾,不禁感慨万千。
入道八年至今,宠渡并非没想过投靠某些有势力的宗门。
师父生前常常念叨着要他入个一宗半派,也好在老头儿死后有个靠山。
若是听闻某处招收弟子,便是迢迢千里二人也会马不停蹄地奔赴应招。
奈何两人无权无势又是资质平平,多少次被那些大门大派轰出山门。
原本以为此生便是散修的命,谁料到今日竟会被名震一方的净妖宗破例收为杂役?
“杂役便杂役吧,终有成为记名弟子的一日!”宠渡嘴角不由上翘,“老头子若是知道,铁定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忽听苏葇道:“宠渡,你且随这位师兄下山去吧,多海与婉茹伤势需调养几日,你们自有再会之时。”
“多谢两位前辈!”宠渡一一别过,跟随一名归元境弟子乘着飞行法器下山去了。
不料随行的这名弟子生性冷漠,宠渡几番问话也不见其搭腔,甚觉无趣。
他本是初来乍到不便多问,想来到了山下灵田自有一番说道,索性也闭口不言,望着那被甩在身后的座座灵山,眼泛光亮,咬牙暗道:
“必定要成为净妖宗记名弟子,名正言顺地重回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