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司空珃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司空珃的话也已经差不多恢复过来了,但是对着别人还是一副磕磕巴巴的样子,在这几月里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就是院里多了两个人。
是司空杰送过来的,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小丫头**茗,无姓。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眼中闪着一股精明,让谁也不敢小瞧了这小丫头,从这小丫头的字里话间感觉这好像是司空杰给司空珃找来的童养媳。
而那个少年叫文阳,同样无姓。极其憨厚的人,很一条筋,但是长得极壮,刚来院子里的时候,原来院里的三个丫头和那小厮许是看着他老实就吩咐他干一些杂活、重活,原本他都老老实实的干了,但是有一次被春茗那小丫头看见了,暗里吩咐了几句,在那以后那几个丫鬟、小厮便再也吩咐不动他了。
但是这两个却还是听司空珃的话的,司空珃思来想去,觉得这应该是司空杰给原来的傻子少爷找来的以后的保障,一个精明却好心的媳妇,一个力大而耿直的小厮,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司空珃也感觉身边有这么二人也挺好的,无论是纵横天下,还是柴米油盐。
就这样到了盛夏,司空珃的话也‘学’的差不多了,而且智商也‘恢复’了一些,司空珃当然不想当一辈子傻子,司空珃的父亲大人司空弘也觉得我们这书香门第怎能有个能言不能识的后代,便给司空珃找了一个教书先生。
这个教书先生是司空弘的一位同乡,为人贫瘠而豁达,无心仕途,却喜欢云游八方,见识极广,如不是没了盘缠,怕是司空弘还请不动这位那,这位先生原名叫孟启明,后来被自己改了,唤作孟游之,司空弘的本意应该也是想要接济一下这位同乡,顺带着也让司空珃眀一些理。
这位孟先生给司空珃来上课的时候,自己竟整整迟了一个时辰才到,司空珃看到这位孟先生的时候,第一印象竟是想起来了自己在小学时臆想的李白的形象来,人大概有三十年,岁长得英俊潇洒,面容有些无酒自醉的醉意,尤其一双醉眼,给人一种世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一身白衣还算整齐,头发大致被一个白色头巾裹着,但是却不甚仔细,有着两三缕散发。
司空珃板板整整的跪坐着矮桌后,春茗在一旁陪着,那位孟先生只看了司空珃一眼,就直接走到了教书先生的桌后,没有跪坐在那,而是盘腿坐下了,拿手支着头斜着眼看司空珃,司空珃依旧板板整整的跪坐在桌后,就这样一直到了午饭时间,这位孟先生看都没看司空珃一眼起身走了,司空珃的腿已经跪的麻的不能动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四天,大概孟先生来了一个时辰,春茗那小丫头终是忍不住了,直接上前来就要拉司空珃起来,而司空珃却没有动作,依旧直挺挺的跪坐在那,那位孟先生就这样持着淡笑的看着,眼中有一丝深究。
春茗见拉司空珃几次不动,气的直接眼泪都下来了,使劲的将司空珃扔下,扭着出去了,司空珃见春茗出去了,扭过头来看着孟先生,眼中没有了刻意伪装的迷茫,孟先生看见司空珃的眼神,眼中也是一亮,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司空珃见孟先生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在这位孟先生面前装傻了,因为司空珃需要这么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师,司空珃现在需要知道外面的事,但是却不能让府里的人知道这傻少爷这么快就不傻了,万事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所以这么一位豁达,见多识广又无心外事的老师,便是最好的选择,司空珃看着孟先生走出来,向着他认认真真的行了一个拜师礼,孟先生也端正了坐姿接受了司空珃这个拜师礼。
“先生。”司空珃敬重的叫了孟先生一声。
“恩,我本以为你父亲是要我教一个傻儿子来接济我,没想到却把你藏得如此深。”孟先生答应到。
司空珃没有反驳而是说道:“还望先生不要告诉司空珃父亲。”
孟先生听到这话,眼睛中闪过一丝疑问却没有过多过问,有些不明地点了点头,就这样教学也算是步入了正轨,而春茗自那次后便再也没有跟着来过,每次都是文阳将司空珃送来,便被退了下去,一直到孟先生给司空珃上完课才过来接司空珃。
春茗在司空珃回去后,好几天没有给好脸,但也在司空珃装疯卖傻的耍赖下,算是哄好了,不过看这小丫头的架势怎么好像已经将自己当成司空珃的管家婆了,司空珃也能在心中暗笑无奈。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孟先生依旧那副样子,却端坐在桌后,看着司空珃问道:“你想学些什么?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
司空珃仔细的想了想回到:“棋书画,先生我还想知道这世间事。”
“世间事。”孟先生没有想到司空珃会这般说,又回道:“哦?你要知这世间事,难道你还有一统天下的大志。”
孟先生笑着说道,与司空珃开了个玩笑。
“先生,如此生安稳,司空珃便是这司空府的傻少爷,如此生波荡,便一统了天下又如何。”司空珃语气认真的说,我可以安逸无所作为落魄的混过这辈子,但是却不想随波逐流的颠簸流离的过完此生。
孟先生听了司空珃这话,先是一愣,后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笑司空珃的笑道:“便一统了天下又如何?口气倒不小。”虽是这般说着,但是依旧和司空珃说起这世间的事。
“现在这天下分离,分为七国。”孟先生说道。
“战国时期?”司空珃下意识接口道,说完又觉不对,这人穿的衣服却不像是战国时期的。
“战国?”孟先生想了想说道:“这个说法倒也贴切,不过七国之间倒也算是平和,距上一个大一统时期也有了二三百年了,说吧,你想知道那些事。”
“先生,弟子想知道这七国都有哪七国?”司空珃想了想说道。
“哪七国?”孟先生被司空珃问得一愣,随后想想也释然了,回道:“分别为齐、楚、燕、韩…”
‘难道我真的到了战国时期?’司空珃听了孟先生说了四国,暗道。
“冉、禾和咱们明。”孟先生一口气说完了。
‘冉、禾、明!这是什么啊?难道我这不是穿越回了古代,而是来了别的世界,这还真是会玩啊。’司空珃有些抓狂的想着。
“那这几国有哪些恩怨?”司空珃又强装平静的问道。
“恩怨啊。”孟先生低头想了一会,说道:“楚、燕、韩,三国国力不强不弱,也一直不主战,所以这三国对外没有什么恩怨,咱们明国力羸弱,基本上是勉力维持,巴结还来不及,当然没有什么恩怨。”
孟先生说到这里顿了顿,司空珃知道重点来了,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说起恩怨,也就冉、禾与齐之间的恩怨极深,冉与禾向来不和,但是国力相当,都是这七国里最为强盛的,而冉与齐却是不死不休的大仇,齐的国力比之楚、燕、韩要强上一些,但是拍马不及冉与禾。”
孟先生没有说原因,司空珃也没有问,因为这种恩怨的原因已经不重要。
孟先生又给司空珃说了一些各国的简单的情况和一些奇闻趣事,之后才开始教司空珃识字,司空珃本以为会是那种完全没有见过的秦文汉字,却只是一般的繁体字,虽是这般说但是这识容易,可是这会也废了好大一番工夫。
这孟先生教学倒是随意,每次总是随意说几个字,便叫司空珃回去几百遍的写,每次都是拿司空珃写的字回去,第二天来便会教司空珃哪里写的不好,如何改进,直到写的没有了毛病才换字,却从不叫临摹各书法名家。
而在课上,也是总是一边说一些他的见闻,一边教书文,却从不深讲,只是点到为止,有时还叫说一说司空珃的见解,却只纠正一些错的没边的地方。
至于棋与画,更是随意的很,棋就只教了入门,便扔了一本棋谱和一本残棋谱给司空珃,有时兴致来了,便与司空珃对弈一局,总是让司空珃占先又出奇招翻盘,最后只赢一子。
但不得不说,孟先生的书与棋是一绝,司空弘将孟先生留与府里夜间对月畅饮时,总是要和孟游之对弈几句,孟先生却不像跟司空珃一般,一开始就奇招妙棋连出,结果可想而知。
但是孟先生的画却也只是刚刚入门,无法教导司空珃,只能将一些手法和技巧告诉司空珃,最后只能让司空珃多练,让司空珃自己熟能生巧,
就这样孟先生教了司空珃五年,这五年间司空府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司空珃已经习惯了司空珃这个名字,将司空弘叫做父亲,习惯了将秦氏叫做娘亲,将司空杰叫做大哥,比如说司空杰已入朝为官,成家生子,比如说这五年间司空家的二公子不仅会说话了,也变得不傻了,为了这事,司空珃娘亲秦氏与莫姨娘还特意上了趟注文寺还了愿,再比如说,司空珃已学成出师,还比如说司空珃的师父,孟先生明日又要去云游四方。
今晚司空府设宴宴请孟先生,替二公子感谢孟先生五年的教导之恩。
夜里觥筹交错,司空珃也有些意动的举起了酒杯,与孟先生对饮了几杯,本想不醉不归的,却不想被秦氏、莫姨娘以及冯氏拦了下来,说正是入秋时节,怕喝的太多,将刚刚养好的肺疾引得复发。
最后一众人都喝的醉意朦胧,尤其是司空弘与孟先生,两人像是遇了知己,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连带着司空杰也喝了不少,有些脚步轻浮的回了房。
只有最后孟先生举着空杯,提着空壶对月吟道:“提壶无声意阑珊,空杯对月意未平。醉眼未眯星未移…”
孟先生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司空珃说道:“徒儿,这是为师最后给你出的题,替司空珃将这最后一句续上,等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说着就起身从司空珃身边走过,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只留下司空珃独自对月泪两行,迷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