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极寒之地肆虐的风雪让视距受到极大的限制,以普通人类的视觉能力,十米开外就无法分辨。在这样的天气下,人类的一切活动都受到明显的制约。然而就在这片极地的边缘,不同种族的两个生物都没有受到天气的丝毫影响。
艾尔操控着流动的大气试图重新稳定重心。他发现自己太轻敌了些。
北风之子,也就是基辅港居民口中的冬鬼,不但拥有着强壮而敏捷的庞大身躯,在这片出生之地,它对于寒冷的操控远远超过了它的极限。正是因为糟糕的主场环境,让艾尔开始动手以后陷入了相当麻烦的境地。
【大气神舒】代表着埃及神话中操控大气的强大神力,然而作为凡人,如果艾尔发挥全力,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神力彻底同化,而导致神力积累进度大大提前,而不到三百点的进度条大概只够一到两次“完全神凭”。在保持可控的情况下,这头冬狼借助主场优势抵消了他相当程度对于大气的操作,如果放弃远距离击杀选择近身战,艾尔很不幸并不是这块料,自身糟糕的肉搏天赋以及长期以来习惯平推,让他对于贴身生死战很难抱以太大信心。
“头疼了啊”艾尔不由哀叹着,由于船难原本准备的装备已经全部遗失,在【大气神】无力解决对手时,艾尔也不由有些一筹莫展。
冬狼很显然并不遵守骑士精神,在利用强壮的尾巴将艾尔抽飞以后,短暂的蓄力,迅速飞扑而来,嘴边透出的湛蓝微光提醒着艾尔他即将面对的冰霜吐息。
艾尔勉强修补好因为尾鞭破损的防御气流,调度神力构筑出十六边形的透明盾牌,同时舞动双手,二十三柄狂风约束之枪指向冬鬼。整个人借助大气如同一个鬼魂向后漂移,将两者之间原本所剩无几的距离拉开。
狂风约束之枪发出嘶嘶的响声,高速旋转的气流形成斩断钢铁的力量,急速往冬鬼的薄弱处飞去。雪白的毛发飞扬在寒风中,强壮的心肺功能推动着巨狼飞快的变换着身影,闪避过疾射而至的枪雨,在身后留下一个个炸裂的雪坑。
肾上腺素高度分泌,让艾尔感觉自己无所不能,但他知道这只是错觉,死神正在疾驰而来,不断凝聚飞出的束缚之枪最多只能算是几个红灯,将死亡略微推迟了一些。冬鬼对于大气操作权利的压制让艾尔必须耗费比平时多数倍的时间才能进行更强大然而也更复杂的操作。以至于除了利用风枪和一些简单的束缚来减缓攻势以外,艾尔一时也找不到其他办法,步步紧逼的冬狼不止一次的撩起它的獠牙,好像人类在狞笑,庆祝即将迎来的美餐。
叹了口气,艾尔一口气耗尽可以调动的全部神力,换来的是占据半边天空的风枪阵,冬鬼伏低了身体,发出威胁的低吼声,漫长的狩猎生涯让它很有耐心,也很有经验。当猎物穷途末路,最危险的时刻才真正来临。冬鬼蓄积着体内的能量,北风赐予的权能不断压迫着对面那个小不点的权杖,它会告诉对面那个家伙血的味道,狩猎是只属于真正猎手的荣誉,而不是像一个挥舞着武器的小屁孩,一旦离开权柄就不懂得如何战斗。
拖不下去了啊。艾尔悲鸣一声,只感觉自己真是悲愤莫名。当年装逼一时爽,事后走起火葬场啊。然而时光不能倒流,而自己也不能失去力量。恶趣味也是趣味,绝望的人生依然是人生。
“展开,100%”
艾尔重新横置了他手中唯一一张卡牌,
“老混蛋,干死这条哈巴狗”
大气在流动,空间中的每一缕风都盛赞着,伟大,伟大的伟大;至高,唯一的至高。
“我是大气的主宰”
风安静了下来,天空似乎变得触手可及,冰雪消退,露出蛮荒的大地。
“我支撑天空与大地。”
一切都恍惚陷入混沌,星夜与白昼瞬间交替了十次,然后太阳与月亮同辉,星辰布满大地。
“万物主宰在我之后,只有混沌与我共生。”
冰雪、群山,风在其中大声的呼号,舒!舒!舒!
北风之子浑身的毛发都树立了起来,肌肉、筋骨、血脉,颤抖着无法停止。它恐惧,因而愤怒,愤怒的无可附加,它因伟大神力恐惧,因自己的恐惧愤怒。所以它长嚎,对着混沌,对着星与月,对着太阳和大地,高昂着头,绝望的发出一声长啸。
一个巨大的人影遮下一片广阔的阴影,赤裸全身,看不清面容。他的双手托起,筋肉濆张,无形的天宇化为穹顶。大气在聚集,海量的大气在聚集,从世界的另一端,跨过山与海,呼啸着,呼啸着,迎接他们归来的王。
基隆港,“海盗之家”难得在正午十二点前聚集了人群,小小的酒吧里沸反盈天。
老莫得难得的全副武装起来,不仅是他,老艾克正拿着一把“HR大礼帽”24gauge霰弹枪,而老彼得则换上了一身老旧的动力装甲,那是近三十年前由斯塔克公司推出的轻便型“猎豹”突击半身甲,尽管型号已经落后现在十个世代不止,但在这个小地方,这套旧半身甲代表着一种了不起的力量。而其他人,都各自拿出各类枪械,正在慢慢为弹夹装着子弹。
老艾克面前放着的500ml装红沙果酒已经去了三分之二,而饮酒的人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加息卡,你没有听错吧?见鬼,我已经快十年没见过那个该死的恶魔了”酒水的麻痹作用显然对老艾克帮助不大,他将自己的枪抓的死死地,以至于手指都泛出白。
“该死,我听见了,你个白痴,我听见了。是那个恶魔,我绝对没有听错!咳...咳...该死的,老爹你干什么!”小莫得狠狠灌了一口鳗酒,被正咒骂着装弹的老约翰逊用力打了一下头,以至于呛的咳嗽起来。“别在那里和鳗酒跳舞了,混蛋,快过来帮忙装子弹!”老约翰一边吼他一边把几个弹夹扔在加息卡怀里。“老艾克,别傻了,加息卡不可能听错!他不可能认错,你明白吗!红鼻子”老约翰回过头朝着艾克说道。老艾克沉默了下来,将手里的酒一口喝完,狠狠砸在榉木柜台上,就像时刻准备给谁一拳。
其他人都沉默了,十二年前的狼祸夺走了加息卡唯一的女儿,他们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加息卡-莫得绝不会忘记,复仇和恐惧交织着他这十二年的每一天,以至于老约翰愤怒的叫出“红鼻子”老艾克也没有反驳。因为他们都一样,知道痛苦的回忆纠缠着人生,是一种怎么的绝望。
门打开了,每一个人都抬起了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进来的人。
事实上他们以为他已经死了,然而现在那个年轻人却带着开心的笑容跨过风雪回来这里。
“呼,外面真冷啊...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基辅港的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正跺着脚抖去雪花的年轻人,如同被摁住脖子的鸭子。
小莫得最先反映过来,直直的看着艾尔,那个不可思议的神秘来客。“你..你还活着?”
“什么话”艾尔生气的看了他一眼,“我本来就活着啊”
“哎哎..哎!”小莫得瞠目结舌的望着毫发无损的年轻人,“你没见到..额..那个怪物?”
艾尔脱下了外面的大衣,将它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没好气的回答“当然见到了,额,确认一下,你说的怪物是一条很大的狼对吧”
整个酒吧的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若无其事的年轻人,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
“看来你们也见过那个家伙吗”艾尔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走到吧台边“老板,有什么吃的吗”
老彼得简直愣住了,很无语的看着他。
“好吧好吧”艾尔无奈的一笑,看着众人很有逼迫感的眼神摊了摊手,“我干掉了它,然后回来了,就这么简单。你们不信的话我还顺便把他拖回来了。恩,就在门外”
整个酒馆在这一刻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然后下一刻所有人,甚至那个对所有事情都一副无所谓态度的酒馆老板老彼得都跳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所有人都朝门外跑去。
加息卡跑的快急了,他甚至没有去穿外套,推开门,北风一如每一刻那样呼啸着,极夜的基辅港漆黑一片,远处的冰山偶尔发出崩溃的噼啪声。而此时,他看见一头巨大的银狼,如同睡着了一样握倒在酒馆门口的小广场上,星光下面,银白色的毛发似乎在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如同一位昏睡的神祇。然而,这位“神祇”已经死去了,加息卡慢慢靠近着,寒冷好像失去了威慑,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它走去,眼睛里燃烧着火焰。他感受到了,这不再是那个让他恐惧的梦魇,而已经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
“冬鬼...死了”
后面的人都听见了,场间万籁无声。
然后瞬间,空气被无数喧哗和欢呼沸腾了,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大声讨论着、拥抱着。而小莫得,加息卡-莫得,他感觉整个世界正在离开他,黑暗中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在向他挥手告别。他看见他的老爹,跑过来狠狠抱住了他,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他从虚无中清醒过来,感到嘴里有些咸咸的东西,他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看来做了件好事呢”艾尔站在酒馆门口,端着一杯伏特加,微笑着看见小莫得和他老爹拥抱在一起痛哭,好像要将一切悲伤、悔恨都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