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粥定睛看去,隐隐约约,水面上一点一点的涟漪,从远处,一直蔓延到脚边。
他探头去看,水塘边,浮萍旁,一条小鱼,张着嘴巴,浮出水面,鱼嘴不停地开合。
是因为这蓝色雾气,让鱼儿缺氧了吗?莫非是雾气有毒?
周小粥思索着。
这时,水塘深处,无风起浪,哗哗啦啦,刚才平整如镜的水面,霎时破碎。
一朵浪花越聚越大,水浪呈白色,闪烁着银光,缓缓地往前推进。
这是……鱼浪?!
待他看清,心中赞叹不已,这也太神奇了!
但见数不清的鱼儿,在水面争先恐后,你追我赶,形成一层滚滚而来的鱼浪。
鱼浪犹如快艇在水面越来越快,急速前进,途中,有更多的鱼加入,鱼浪翻滚的更为汹涌,从水塘的左边游到右边,从右边又破浪前行到左边,银光闪闪,煞是壮观。
周小粥惊呆了,赶忙掏出手机,准备拍下来。
容不得他动作,鱼浪在水塘里转了一圈,径直往小粥这边急速游来。
鱼儿们的破浪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浓重的鱼腥味裹挟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下一刻——
鱼浪在离岸边一米左右的距离,哗啦一声大响,突生怪力,骤然跃起,朝小粥劈头盖脸的砸去……
好一场“疾风骤雨”!
周小粥眼见不妙,拔腿就跑,却躲闪不及——满身的大鱼。
鱼,太多了。
虽被砸中脑袋,但小粥一看到满地的鱼,乐不可支,下巴都快笑掉了,幸福来的太突然……
先人们,你们真乃神人也!周小粥没忍住,大喊了一声,赶忙挣开口袋,往里面装鱼。
在装的过程中,他发现,这些鱼不像是缺氧,它们浑身僵硬,动也不动,只剩嘴巴在无力地一张一合。
他专拣大的装,鲤鱼、黑鱼、鲶鱼来者不拒,有一些小的,他没装,又扔回水塘里。
原本浑身僵硬的小鱼,一落水中,立时活蹦乱跳,窜上蹿下,好不快活……
水面的蓝色雾气,渐渐消散,碗里的水,刚才还是蓝色的,这会也渐渐恢复了清澈。
太神奇了!
周小粥由衷感叹,转念又想: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得到鬼牵手呢?……
他心念不停,手上更不停歇,转眼间,挑挑拣拣,装了两袋子的大鱼,剩下的,都是一些小鱼,他一条一条又扔回了水里,笑道:贫僧放你一马,快快逃命去吧!
由于一直在笑,腮帮子都酸了。
他扶了扶笑得即将脱臼的下巴,把两袋子鱼搬到自行车后座码好,收起瓷碗,拿起铁锤,准备回家。
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雾,不知何时,散了。
云也散了,月悬中空,天地万物俱是清晰可辨。
他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待他准备推车前行时,才猛然发现,身后草丛中的那个花苞,不知不觉展开了。
随着浓烈的花香传来,花苞垂下最后一片雪白花瓣,完全展开,像朵莲花似的。
花苞展开的同时,周围的野草,像是被火焰炙烤,顷刻间蔫吧下脑袋,干枯焦黄一片……
那花朵没有花蕊,里面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没穿衣服,浑身殷红,没有性别器官,看不出雄雌。
他不声不响,动也不动,像极了被村里老寿星吴德顺剥了皮的耗子:红通通,干巴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周小粥大惊失色,警觉地攥紧了铁锤的木把。
仔细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人,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人形生物,没有眼,没有鼻子,殷红的脸上,只有一张黑漆漆的大嘴,一直裂到脑后,一口利齿,翻在唇外,泛着白惨惨的光泽。
还有一只蜘蛛,篮球大小,浑身漆黑,蹲伏在人形怪物脚边。
蜘蛛双眼通红,一张脸无比狰狞,它咧了咧嘴,两颗毒牙,血红尖细,清晰可见。
蜘蛛的品种极多,约有15万种,大多数有毒螫及毒腺,用以捕食及自卫,一般对人类无重大危害。只有黑寡妇、狼蛛等一些蜘蛛具有侵略性,伤害人体,其中以黑寡妇的毒性最为强烈。
这种蜘蛛不仅非常有毒而且会在交配后吃掉自己的配偶,残忍至极,它们在腹部拥有鲜红的沙漏图案,而一些在身体上同样也有其它的红色标识,这对于那些看到它们的动物来说是一种警告。
周小粥眼前的这只蜘蛛通体黑色,獠牙是红色,分明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警告。
从地底来的花,花里有个人形怪物,黑色毒蛛——简直闻所未闻。
尼玛,这两个家伙,一看就不是善类啊!
周小粥不禁后退了几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遇到这种未知的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它们。
从花朵处传来的香味有些浓烈,直窜口鼻,仿佛有生命似的。
周小粥忽然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周围的景物竟然往身后退去,这说明,自己在往前走。
他明明是感觉到危险,往后面退了两步的,怎么回事?
低头一看,亡魂大冒,自己的双腿竟然不受控制,在一步一步的往花朵方向走去。
前方是那个人形生物和黑色毒蛛,虎视眈眈。
这,这……
周小粥骇然万分,赶忙命令双腿,停住。可是没反应!这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又像是受了某种遥控。
仍旧不紧不慢,稳扎向前。
花香味更浓,仿佛有实质一般,周小粥慌忙抽抽鼻子,这香味香的有些过了,香的腻人,闻久了,头晕,失神,有些恶心。
蜘蛛和人形生物,相继从花心里走出来,走了几步,在周小粥前方,停步不动,俱是面色可怕,在等待着……
他注意到这个人形生物的菊花里有一根透明的长管子,像是猪肠子,跟花心相连;黑色蜘蛛的腹部,也同样有一根长管子,直通花心。
这两根管子干瘪瘪的,没有光泽,耷拉在地上。
周小粥越走越近,已经能闻到它们身上传来的腥味,很腥,跟它相比,鱼腥味都不算什么。
愈来愈近!
他额头沁出汗珠,手心也全都是汗,狠命地捶着双腿,没反应,又用锤子锤了两下,没有任何作用,双腿麻木,竟然没有痛感。
双腿不由自主,肯定是这两个恶心诡异的东西搞的鬼!
看着蜘蛛的血红毒牙,和那个人形生物的利齿,他焦躁万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周小粥握住锤子,想把它扔向前方,哪怕砸死一个也是好的,转念一想,忍住了:万不得已,锤子可以作为护身工具,这要是扔了,连个武器都没有了;何况,就算扔过去,也没有把握一定能砸中……
正在这时,汪汪汪,一条野狗惨叫着,从小粥身后,跑了过去。
看它的眼神,极为害怕,耷拉着尾巴,摇晃着脑袋,极为抗拒,却无能为力,一溜小跑往花朵那去。
小狗跑了几步,来到人形生物脚边,一边卧倒,一边屎尿齐下,哼哼几声,像是在哭。
黑蜘蛛一下跳起,蹲伏在狗头上,亮起毒牙,一口咬下,小狗抽搐两下,蹬直了双腿,口吐白沫,显然是中了剧毒。
人形生物循着声音,走到小狗身边,一把将小狗抓起,双臂猛地用力,将狗撕扯成两半,鲜血、内脏一骨脑流淌在地上。
人形生物张开大嘴,撕咬拉扯着小狗的尸体,三下两下,连毛带骨,吃得干干净净。
这个人形生物吃食,没有任何咀嚼声,东西塞进嘴里,就没了踪迹。
它身后的管子随着人形生物的进食,慢慢饱满,反射着惨白月光。
花朵似乎得到滋润,颜色更白了,那蜘蛛的颜色更深了,黑得发亮。
野狗的死法,太过残忍,血淋淋的感官刺激,满鼻子的血腥味,让周小粥浑身发软,他的脑中,这会竟然是村中老寿星吴德顺上下翻飞干瘪的嘴:
2016年,周家最后一代,周小粥,沪海市周酒村,被一朵从地底窜出的怪花吃掉,卒,年仅20岁……
不!他痛苦大吼,却只从嘴里发出唔的一声低吟。
我不能死!
我命由我不由天!!
周小粥紧紧地握住铁锤,不过,他惊恐地发现,随着离花朵越来越近,自己的肌肉缓缓僵硬了,连脖子都有些麻木。
怎么办?怎么办?周小粥浑身湿透,彻底慌了:我不能死——死了奶奶怎么办?
不放弃!
决不放弃!
离蜘蛛只有两步的距离了。
他大睁双目死盯着蜘蛛狰狞的脸。
如果蜘蛛要是跳过来,我一定抡起铁锤,非砸得它满地找牙!
吧嗒!
他的手似乎被冻僵了似的,拿捏不住,手一松,铁锤掉了。
我艹!!周小粥还没骂出口,就觉眼前一暗,一道黑影向自己冲来。
不用说,肯定是黑色毒蛛。
野狗屎尿齐下,中毒后,身体抽搐,口吐白沫的惨景反复在脑海闪现……
这就完了吗?周小粥张开嘴巴,亮出牙齿,恶狠狠地想着:就算死,也要把那蜘蛛,死死地咬上一口!
周小粥的双手,危机关头,猛地一烫,不过,没待他左手动作,忽然,奇变陡生,一阵辛辣的粉末从天而降,黄烟弥漫,霎时罩住半空中的蜘蛛。
它一沾上这种粉末,黑色身体,滋啦滋啦,冒出阵阵白烟,奇臭无比。
叽叽叽叽……
蜘蛛吃痛,惨叫几下,一溜烟跑回花蕊处。
一个身着红衣的人,速度极快,嗖地一声,站在小粥身前,背对着他。
那个人佝偻着腰,颤颤巍巍,声音嘶哑冰冷:“咳咳,你们周家最终还是露出了马脚——这样也好——今晚,你小子是不会死了!不过,你也只能再活49天了!”
听这声音,分明是个已入耄耋之年的老太太!
周小粥此时浑身僵硬,连转个脖子都异常艰辛,昏睡之前,他的耳边响彻着这个老太太的冰冷如寒冰的话语:
我对你有个计划。
从今晚开始,你的生命开始倒计时!
你还有七七四十九天的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