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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被蛇咬了怕井绳

天生我材必有用,

被蛇咬了怕井绳。

干一行就爱一行,

技痒心软怕奉承。

神庙的落成,让全队的干部社员从心底里喜欢。但是,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神庙里面须要塑上神像。这不是常用技术,也就不是常人能掌握的。这个技术很稀罕,轻易没听见有谁会弄这个。

刘队长找寻远近掌握这种技术的人,还真没有发现这种能人。群众是诸葛亮,把诸葛亮请来打个谱。

你别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个小小的四队还真是有这方面的人才。谁呢?说出来大家都很熟悉,他就是那个老队长老于。老于怎么学会的塑神像?说来话长,他这一手还是祖传的。

老于的老家是湖南,杜牧的《江南春》大家都知道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这里有过渡到江南风光的重要组成部分——寺庙。寺庙里面有神佛塑像,老余爷爷的爷爷就是雕塑这些神佛态像的能工巧匠。他们这伙人,比米开朗基罗、法尔康涅、大卫、罗丹等雕塑名人都牛,他们的子子孙孙也都受到熏陶感染指教,一个个端起了这个饭碗。

传到了老于的这一辈,那就是新中国成立以后。没有人再去找他塑佛像神态,这碗饭就吃不成了。不但吃不成,还招来了祸患。他塑佛像神态,搞封建迷信,革命人民哪能不找他算账?于是老于就挎着要饭筐,拿着打狗棍,离乡背井来到柳条峪落了户。

现如今四队社员受累建起这所神庙,一来是感恩报恩,另一层意思就是希望神仙继续对他们佑护,在自己的思想上有个精神支柱。

神庙竣工喝了庆功酒,下一步就是塑神像。这里所要塑的并不是单纯的神像,还要把神仙帮助给黄犍治病的事情展示出来。从陈玉梅报信到玉皇发圣旨,从华佗接旨,到他前往检查病。这就是说,需要塑出个故事来。

老于这个一直被人嗤之以鼻的“臭包囊”,如今一改往日的模样。一下子被人重视;受人尊重,香起来了。天造地设,这个老于远在湖南,他跑到这里来落户,原来是有这么个用处!大家一致推选他为神佛塑造事物的总管,总指挥,一切安排都由他说了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干这事吃过亏的老于,答应得并不脆生。

“我不会!”他推脱着,“我只当过小工,那些活儿都是大师傅、老师傅干的。”他战战兢兢地说。

“老于,你怕什么?运动早就过去了,决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的!”刘队长耐心地劝说他,“你会,你就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真的,我只会当小工。”老于很认真地辩解着。

“你没吃过猪肉,你也是见过猪走的人,大师傅、老师傅怎样干的,你还能没看见吗?”有人这样启发他。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你别看现在的老于邋遢懒馋,窝囊不堪,想当年他可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才不到二十岁就当了大师傅,凭着他心灵手巧收入可观。

有了家产,又有一个好手艺,早早地娶妻生子,过着有余钱剩米、衣食无忧的日子。很快,钱越攒越多,地越置越广,成了一个暴发户。

不料想他生不逢时,暴风骤雨般的运动,打破了他那甜美的梦。为了逃命,他拖家带口,要饭为生,四处流浪。来到柳条峪落户以后,他再也不攒钱,不要地。干什么都吊儿郎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他的心目中形成了“有什么也别有钱,要什么也别要财产”的沉痛概念。

解放区土改,他分到了田地。他懒,不好好种,转过来转过去地卖。卖了土地,买了好吃的,老婆孩子吃进了肚子里去,谁也没法抢,谁也没法夺,谁也没法再想要走了。

别人把他的土地买了去,还没种两年就入了社,真是太好玩了!他这没有地的照样有地种,懒人有懒福,有福之人不用忙。

他不但有了地种,还被选成了生产队长。他当生产队长时,曾一次又一次的想带领全队的社员好好干。多挣钱,多打粮食。但是,一想到有了钱有了粮的那种滋味,心里就凉透了。

“我屌功夫出这个力!”他想,“没钱没粮怕什么?国家有救济款、有救济粮。树挪死,人挪活,逃荒要饭出去闯闯,比在一个地方窝憋着强。”这话他虽不说出口,但是他的心里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现在要他重操旧业,嘴里说着不会,其实心里早就“技痒”了。干一行爱一行,塑佛像就爱佛像,就与佛像有感情。那时候,寺庙里的住持一说塑一个谁,要什么样的,他一下子就可以想出来。就凭着这一想,他主持塑的佛像,正好就是大家心目中想象的那一个。惟妙惟肖,栩栩欲活,每每受到广大僧道的好评,得到人们的认可。

他“这一想”看似容易,实则艰难,都是从实际生活中观察提炼出来的。就如有一次,他给寺庙塑一尊“观音送子”像。为了适合当地的风土人情,他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出人物的神态姿势肖像模样来。他曾观察过很多妇女抱孩子的姿势,但都不中意。

像不惊人誓不休,他四处走访。这一天,他走到了一家大门口。看见院内有一年轻貌美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她正要把这个小男孩儿打扮的孩子递出去,送到她的婆婆手里。他的眼睛就像是照相机按了快门,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

于是,这座寺庙里的“观音送子”,就有了长得好看,打扮随俗的观音,和大家非常羡慕而又熟悉,都想得到的孩子。

现在,老于不承认自己会塑神像,只承认当过小工。但是,刘队长把他往大里想,让他说实话。社员们也奉承他是“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走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说奉承话。在强烈的攻势面前,老于的心软了,他承认自己会。不但是见过猪走,还吃过猪肉。并且承诺:大家想要个什么样的,他就能塑个什么样的。

结语:

昨日看不起,今朝受尊重。

队长耐心劝,社员心也诚。

干啥就爱啥,对它有感情。

不是不想干,就怕有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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