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的语气一直很平静，但透露着绝对的真诚，原本激烈的两个人也慢慢冷静下来，他们的本意也不是想要责怪谁，想找谁偿命，他们只是替叶柠难过，替那个破碎的家难过。
虽然，苏齐从头到尾都没有替谁辩解，道歉，但字里行间全是心疼和惋惜，惋惜他们的感情，惋惜他们不能走完的路，心疼叶柠的逝去，也心疼沈亦杋即将面临的孤单冰冷。
他平静的话诉说了最真实的感情。
“哎，这两个孩子怎么就，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叶柠的舅妈哭着叹气，“还有我们小砺，以后可怎么办啊，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小柠，走哪儿都炫耀自己有个漂亮又能干的姐姐，会唱歌，会画画，学习还那么好，连，连临去军校前都还在和我们说，他很快就有能力保护姐姐了，以后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眼下他可怎么办？”
舅舅搂着自己的妻子，无声的安慰的她，“小砺还有我们，只要我们还在一天就不会让他无依无靠！”
舅妈的痛哭无法抑制，听的人心疼。
等到舅妈稍稍平静，舅舅才再次开口，“小柠的......尸体呢？她是我们家的人，该由我们带回去。”
苏齐，“送去殡仪馆了，尸体......烧得很厉害，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一震，悲伤的情绪瞬间蔓延开来。
舅舅不忍妻子再伤心难过，搂着她站起来说：“你们这几天也辛苦了，安心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们先去殡仪馆看看小柠。”
“我送您回去。”苏齐说着就往出走，没两步被司瑀拦住了，“阿亦，我去，你照顾阿亦，顺便吃点东西。”
这两天表面上看起来最正常的是苏齐，可最不正常的也是他，不要说吃饭，连水都没喝几口，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折腾。
苏齐想了想，自己的状态确实不适合开车，就答应了，“路上小心，叔叔，阿姨，请您节哀。”
“哎......好。”
送走叶柠的舅舅舅妈，夜幕已经彻底压了下来，只开着一盏灯的客厅沉闷的可怕。
秦暘让王婶做了碗面条端给苏齐，看到累的睡着在沙发上的他时又不忍心叫醒，只能枯坐在一旁看着面条一点点变凉，最后彻底失去味道。
短短两个小时苏齐就清醒了过来，揉着眉心和没有离开的秦暘说话，“叶柠的弟弟联系到了吗？”
秦暘摇头，“叶砺那边是指导员接的电话，说去东北野外训练，暂时回不来。”
苏齐离开沙发坐到地上，和以往知礼的他截然不同，“找关系，尽快联系上他，最后一面他们必须见到。”
“嗯......阿齐，面已经不能吃了，我让王婶重新做一碗。”秦暘拦住大口吃面的苏齐，满眼不忍。
苏齐笑着拒绝，“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比这更难吃的东西我都吃过。”
“可是......”
“苏老师......”
秦暘的‘可是’，和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客厅里的闻莞的‘苏老师’重合在一起，让两个人男人同时怔住。
下一秒就是苏齐恼怒的声音，他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语气不善的说：“谁让你来这里的？！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从来就不知道怎么听？马山给我回去！”
对于苏齐莫名的火气，秦暘不懂，闻莞却非常清楚，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过去把手里的盒子放在桌上，低着头说：“苏老师，我不会做饭，所以只能给您做些点心和蛋糕，您，您多少吃一些，别把身体搞坏了，胃疼特别难受。”
“......”苏齐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没有言语，良久，才叹了口气，“楼上左拐走到尽头，左手边那间客房是我的房间，你上去睡会儿，这次好好睡，不许闹脾气。”
闻莞像是没有听懂一样猛地抬头看向苏齐，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后激动的说：“嗯！”
然后，跑着上了二楼，全然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苏齐的视线一直看着楼上，而秦瑒则一直看着他，确定闻莞进到房间后才开口说：“哥，别对她太好。”
苏齐的视线一顿，随即低头坐下，淡淡的说：“我知道。”
这一晚有人在熟悉的梦里彻夜煎熬，有人在陌生的床上辗转发侧，有人在空荡的客厅矛盾彷徨，也有人在千里之外心如刀割。
接下来的几天沈亦杋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噩梦一刻也未曾离去，司瑀担心出什么意外，安排好科室的事情就住进了沈亦杋家。
好在，那里有为他们安排的客房，从那座房子建成就一直存在的特殊客房。
戚昂和雷灵是在第二天回来的，他们查清楚了叶柠和沈亦杋在美国发生的一切，包括Adolph给叶柠的难堪，卫莹的身份，叶柠出事的过程，以及......沈亦杋如何生生割开两具尸体。
他们在沈亦杋身上找到了那个录音笔，确实如那些人所说，里面是叶柠从飞机落地到出事前所有的对话。
信息部的人做过技术分析，没有作假的成分，也没有刻意的增删，也就是说那真的就是叶柠心里的声音。
AIR26楼，秦暘听完录音问坐在一旁沉默的苏齐，“阿齐，你怎么看？”
苏齐对不了解的人和事不会轻易下结论，“不知道。”
秦暘表达了自己的疑虑，“我总觉得这段录音有问题，但是具体问题在哪里，又想不出来。”
他从沈亦杋的口中知道的叶柠是宁折不弯，坚韧勇敢的，她对沈亦杋小心和奢侈到令人发指的爱甘之如饴，因为，她了解沈亦杋的过去，知道他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安心，所以，她是有可能说出那样的话，那么，是因为她的话刺激到了卫洛枫？
秦暘靠在桌子上，琢磨着方才听到的录音。
“容我再多说一句，你越是使尽手段，他就越会离不开我。我认识的沈亦杋绝对不是一个豁达的人，他重情惜情，但只对住进他心里的人，你......一点胜算都没有。而且......就算他真的结婚了又怎么样？婚姻？名分？呵呵......我从来没想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