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永远挂着一样笑容的青青说道:“你以为这里是哪里?死亡中转站,我是死神吗?不要想太多了,这里只是一家咖啡店,与它有缘的人便能来停留片刻,然后各自离开,走自己接下去的路。至于为何遇见,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心中有纠结和迷茫,也许是有牵挂,我们的心里想要有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可以聊天的地方,一个可以听你说话的人,可以有机会说说平日里不会说的话。就只是一段下午茶的时间而已,在你之前忙碌的日子里,有这样的机会吗?”
“你不是说,我正在等待死亡或者是清醒吗?”其实紫悦更在意的是她刚才讨论这件事情的态度。
青青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茶才回答:“何必要活得那么清晰,人生有这样一段虽然模糊不清但依然美好的时间不好吗?你真的不喜欢这里初夏的阳光,清新的温风,香甜的茶点,再一杯刚刚好的清茶吗?你可记得你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的享受生活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有去体会生活中那些微小的美好了,你就真的不愿意停下来,不去追寻原因,不去计较后果,仅仅用力感受这一刻吗?”
青青的话如同勾起她回忆的一束光,曾记得有这样一段下午茶的闲适时间是她最想要的生活,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疲惫不堪,她也仍然不断追寻,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她一样,没有再停留下来过,好像一停下脚步,她就会掉下悬崖一般。但像这样停下来的时间是多么的舒服,是她已忘记的内心渴望。
“这样的片刻会阻碍我向前的脚步,我害怕停下来就再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下去了。”终于紫悦坐了下来,她没有否定青青的问题,谁不想要这样轻松而缓慢的生活,可生存就是这样现实,停下来便是失败。
青青叹了口气,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前进,这样刻板的教育话,她想即使自己不说紫悦也知道,只是她跑得太快,跑得太久,已经成为了一种惯性,也已经透支了自己的精力,也许停下来真的就再也无法向前了,但即使是这样又会怎样呢,她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偶尔柔弱、偶尔失败的人,何况什么是成功?人生只有一次,只有自己才可以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此时房间里安静的甚至听得见窗外清风的声音,青青安静的看着书,在这一片宁静中紫悦陷入沉思,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紫悦才慢慢说道:“我好像迷茫了,身体习惯向前而心却想停下来,以至于我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也没有机会去与这颗心对话。因为心中总是觉得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何苦想那么多无法解决的事情,如果我过多的关心内心的感觉,我怕我无法再坚持下去,我害怕失去现在的一切,也害怕未知的未来,这样的努力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过更稳定的生活,但无论得到多少,我仍然感觉不到安全,怎样要怎样才可以去感受你所谓的这些美好,我无法知道。”
紫悦看着青青认真的眼神,她慢慢说出心中累积了很长时间的话,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她也知道应该要做什么,但有时我们的选择却不是应该的、正确的,而是别人眼中存在的成功,或许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但她生活在人群中她知道怎样去做才能生活得更顺利一些,与众不同不会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
时间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紫悦缓慢的、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害怕、期待、过往和未来的期待,然后她好像渐渐可以看清楚自己,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她正在试图接受这样不完美的自己和不完美的环境。阳光渐渐消失,她知道离开这里的时候快到了,她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这样的一段时间,只是这样说着自己的心情,好像是在发泄一般,她其实也不太明白,只有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会因为这样就好像可以渐渐平静下来的接受既将到来的结果呢?
紫悦突然问道:“那本书上说我会遇见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小懒吧。”
“或许。”青青回答,看着紫悦不理解的表情,她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停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我不像你这样坚强,可以将心中的执念放下了,有机会继续走接下去的路,也许我也有我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于是便一直留在这里了。”
紫悦看着温暖笑容的青青,不太相信她的话,这样的青青难道还会有无法放下的东西吗?她又问:“也就是说也许有一天你想清楚了也会离开这里吗?小懒也可以吗?但如果你们只有一个人离开,那剩下来的那一个人不是太孤独了吗?而且书上不是写了是两个人吗?”她也不知道为何她会在意这样的小细节。
“谁知道最后留下来的是谁?不过现在,我想那两个人便是指我和小懒吧。”
看着青青平淡的表情,紫悦说道:“既然你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事情,为何还可以如此的平静接受呢?”这么多未知的未来,这种随时会发生改变的不确定性,难道不会让人觉得崩溃吗?
“不是我平静而是我不得不平静,我早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处境,接受以后便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里也是有很多美好的,比如这杯伯爵红茶,比如咖啡,比如香甜糕点,最重要的事情是,我可以闻到咖啡的香气,品尝到甜点的润滑,身边每一个感受都是真实的,这样已经很好。”青青无比享受的吃了一块曲奇饼干,继续说道:“时间可以解决所有的事情,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任何事情都不再是大事,包括死亡。”
“生死是大事。”紫悦很肯定的说。
“好吧,生死是大事,但却不由你做决定或者不能完全由你做决定,当你无法做决定的时候,就只有选择等待一个结果,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至少不用纠结,结果就这样安静的呆在那里,时间到了就只有那一个结果,不正是因此你现在才可以这样安静的度过一下午的时间吗?反正你努力还是不努力都没有用,不如享受这样的时光,不过我觉得你该担心一下,如果等待的结果是死亡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活下去问题可就严重了。”
“为何呀?”紫悦问,她活着就这么不好吗?
“你可别忘记了,你出的是车祸,至少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会与疼痛相伴,何况还不知道有没有摔坏哪里,想想都觉得会是一段折磨人的时光,而且你又该要担心这段时间无法继续前进了,估计着会很努力的去康复,也许身体还没有好就已经打算再战江湖了。哦,还有一个大问题,你的感觉问题,如果你想与你的男友结婚,那么你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大家族,一个家里开着连锁企业,规矩极端多的大家族,当然这个前题还是你可以通过他们的层层反对的话,如果不幸你嫁成功了,需要学习的肯定会更多,在强大压力下追求的进步又会让你的心受不了了,我要提醒你一下,这里与你的缘分这次便结束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青青以一脸怜悯的表情说着,只是语气很明显是在奚落。
紫悦明白青青的意思,她是在提醒她,即使这一次活了,继续以她现在的方式去生活的话,要不了多久她又会遇到一样的问题,而下一次也许就不可能再有选择的机会了,叹了口气说道:“是呀,如果我可以记住这一刻的感觉,也许就会不一样吧。”
“它会一直在你心中的,但就要看你是否有时间去关心它,记不记得80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为了感受它而停下脚步?”青青不客气的说。
紫悦明白青青想要说的是,未来仍然会发生很多事情,她也会要做很多事情,但是只要心态是好的,只要她愿意给自己心时间,很多事情便不会那么痛苦,记住这一刻的感觉,生活要张驰有度,不能逼迫自己太紧了。
青青突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赞许的点点头说道:“能听明白的人不多。”
“可我觉得你把我的事情说得太轻松了,这样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伤心。”即使知道她会看淡生死的原因,也仍然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虽然她并不太在意,只是因为不太喜欢这种即将要分别的离愁而转移的话题。
“我轻松是应该的呀。”青青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那是你的事情。”
“我很好奇,这样冷漠性格的你为何会坐在这里。”紫悦很坦白的问,或许是因为青青一直维持的温暖笑容,会让人误解她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但紫悦却很轻易的看透她的本质,她根本就是一个冷漠的人,对别人的事情也完全不关心,虽然她坐在这里听各自诉说的心中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