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肖安然二十一岁,准备读研一。
她坐在教师休息室的椅子上,淡定从容,接受来自可能成为自己导师苛钟逸的“审判”。
“初试复试成绩第一,很不错,极少有女孩子学土地资源管理这门专业,你为什么选择这个不起眼专业?”苛教授声音清冽,打量着眼前的同她所写的字一样清丽的女孩,两鬓的发丝被捋到耳后,清爽干净,身高大概一米六三,却穿着一双平底鞋,自然自信。
他打量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他,五官和他的姓氏一样棱角分明,简洁的蓝色竖条纹衬衫,配上一条淡褐色的休闲西服裤,长腿自然交叠,美则美矣……
从上世的一面之缘到现在的有可能成为他徒弟,肖安然作出了不少努力,她定了定神,“首先,作为一名该专业的学生我不觉得这门专业有多不起眼,我很热爱我所学的专业。其次,很多事情男孩子可以女孩子未必不可以,我也曾和师兄们抗着测量仪器翻山越岭。”肖安然想着,恩,其实我可以是女汉子。
“哦?那你是对测量学比较感兴趣还是对土地经济比较感兴趣?”苛钟意眼底染上一层笑意,他想象不出她这小身板扛仪器的场景。
肖安然怔了怔,怎么感觉他温和了好多,“呃,我对土地经济和房地产比较感兴趣。”
苛钟逸低低地“恩”了声,“未来有什么打算?”
“读完研就去工作养父母。”肖安然如实回答。
苛钟意微点了一下下颚,“好,回去等学校通知吧。”
肖安然皱皱眉,这就完了?她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没派上用场,也好,和他在一起怕说错话,好费神。
苛钟意目光一路看着肖安然聘聘婷婷走出办公室。
“Hey,girl.”久候在门外的苛钟齐掐灭手里的烟,苛钟齐目光沿着她白皙的脖颈移到她脸庞又移到她脚上的平底鞋,意味深长地笑笑,转身走进办公室。徒留下呆愣着的肖安然。
“不错啊,什么时候和陌生女孩交谈超过十分钟了?”苛钟齐自来熟地拉过堂哥面前的椅子坐下。
“教学需要。”苛钟逸十指交叉,旋转椅子从落地窗往下看,看到有一男的在和肖安然说话,男人握着手机在记着什么。
苛钟齐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他堂哥这是要结束单身的节奏啊,多好的俏丽小佳人。
“接个电话。”苛钟逸对堂弟说了句话后就起身站到落地窗前,“花市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钟逸啊,这样叫我就生分了,花伯伯想请你吃顿饭,有时间吗?”花市长说道。
苛钟逸知道他这是为了他女儿考研的事,但还是不好推辞长辈,“好,时间地点您来定。”
楼下,肖安然面对学长的称赞有点不好意思,“谢谢。”
“其实吧,”学长话锋一转,“苛教授是第一次带研究生,而且我听说他比较严格。我的导师徐教授就挺好的,很温和,比较适合女孩子。”
“呃,是吧,但是我还是想试试,徐教授今年是招收几个研究生来着?”肖安然也疑惑苛钟逸会不会收自己。
“招两个,我把他号码给你吧。”学长掏出自己的手机,报出一串号码给她,最后说,“你的号码多少?有事可以联系。”
肖安然把号码报给他之后,礼貌说了声“再见”。
晚夏的热风吹到脸上,鼻尖渗出了一层细腻的汗珠,肖安然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汗,嘴里默念了一句苛钟意。苛钟逸,现年29岁,如此年轻的教授,毕业于加州理工学院,二十六岁回国一直到有自己的公司,今年受金陵大学邀请担任金陵大学教授一职。可想而知,他带出的研究生会有多前途无量,多少学生挤破头想当他的研究生,其中不乏多少权贵的儿女,奈何他放出话,只面试初试复试前三的学生,而且他全程监考批卷,让不少人咬碎了一口牙。
能走到这一步,肖安然已经是很努力了,她想了想,带着重生的作弊技还成不了他的门下之徒,那就真是她天资不够。
幸好她是五岁直接读的一年级,没有读幼儿园小班中班大班,三年都和小屁孩呆在一块真的会让她发疯。
无聊的时候她都是读些名家名作,练字,练舞。上辈子她一枚纯理科生不仅文笔很差,而且一手字可简直是她外表的反面,她从不敢说那字是她写的,考公务员就因为写作差点淘汰。
练舞是为了保持身材,锻炼身体柔韧度,很幸运的,她长高了五厘米,所以嘛,性状是由基因和环境共同决定的,实践才是检验科学的硬道理。
肖安然的高考成绩自然是比上一世要好很多,毕竟贪玩的心思收回来了,读书要轻松许多。爸妈爷爷在热热闹闹操办她升学宴的时候,她就在考虑到底填什么专业。说实话,她对上辈子学的土地资源管理专业实在是谈不上喜欢。于是,思虑一番后,她郑重地填上“金陵大学,建筑学”。
在网站上查到录取信息的时候,她心都凉了半截,居然被调剂到土地资源管理专业。难道还是逃不掉命运吗,难道她这一世还是为“尺”所困?她生平第一次泣不成声,把家里人给吓坏了,“妞妞啊,我们觉得学这个专业也很好的啊,如果你真不喜欢到大学还是可以转专业的。”家人你一言我一语安慰她,她也渐渐放下负担,她和上一世考的不是一个大学,只要不遇到同样的人,同样的事,她就不会那么惨。
大学里她顺利融入新环境,安心学习交友,转专业的事被她放到了脑后。
一直到现在,准备读本校的研究生,而且,是读苛钟意的研,肖安然表示压力山大。
在等学校和苛钟逸审判结果的时候,陈英觉得自己的女儿比在等高考录取信息还要紧张,“妞妞啊,咱大学土管专业排全国第一,教授也肯定是最好的,都一样,不用急。”
肖安然对妈妈笑笑,又继续刨土豆皮,现在她是待业在家啊,妈妈从苏州过来陪她考研照顾了她一个月,如果考上了苛钟逸的研究生,那读研时期在国土资源局打个小零工什么的也能挣几个钱。在大学期间她除了学费外,她生活费自理,可是为了考研,她辞去了兼职,现在不是妈妈补贴,她都有点捉襟见肘了。再过几个星期,考研结果出来,妈妈也会回苏州的。
几天后,肖安然和妈妈在超市买菜,没想到却看见了苛钟逸,肖安然手里正拿着芹菜纠结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时,苛钟逸推着车就已经向她走来,肖安然硬着头皮,“苛教授,您也来买菜啊。”
苛钟逸看到她手指正蹂躏着一片的芹菜叶,绿绿的汁液沾染在她粉色的指尖上,他不自然地移过目光笑笑,“是啊,这是你母亲?”
“恩,您是苛教授,我们家妞妞老是在家里念叨你呢,没想到你还真是年轻啊。”陈英把挑拣好的西红柿放进袋子,抬头看着他英俊的脸。
苛钟逸的笑意直达眼底,“您过奖了,安然也很优秀,是我在国内见过最优秀的女孩子。”
“哦,”陈英笑着说,“还希望您今后多管教管教呢。”
苛钟逸点点头,不可置否,“那我先走了,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再见了。”
母女两目送苛钟逸消失在货物展示柜的拐角,肖安然想着苛钟逸点一下头是什么意思,她倒是还想和他今后再见呢。
陈英继续挑拣西红柿,“这苛教授挺帅的啊,结婚了没有?”
肖安然汗颜,她老妈这是想哪里去了,“他不是说外面有人等着他吗?应该不是单身。”
苛钟逸提着食品袋走进地下停车场,远远地就听见苛钟齐在叫嚣,“我告诉你,花微微,你少和我耍花样,你那些龌龊行径还入不了我苛钟齐的眼。”
苛钟逸坐进驾驶位,闭着眼等苛钟齐的电话打完。
几分钟后苛钟齐踩灭烟头坐了进来,“怎么,不问问?”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苛钟逸发动他的银色保时捷。
苛钟齐自讨没趣拿出手机看股市收盘价,“天居房产你全甩出去了?”
“没,天居涨幅还远不止这些。”苛钟逸带着蓝牙耳机,目视前方。
“你不早说,我都卖出去了。”苛钟齐点点屏幕,可惜了,要不然他还可以多赚些,“今天那女孩子怎么样?”
“还顺眼。”苛钟逸想了想后又说道,“不错吧。”
苛钟齐嗤笑出声,“是吗?”
苛钟逸把车停在离堂弟小区门口还有几百米处,“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