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飞挡开一阵箭雨,第二阵箭雨紧接着又飞了过来,这一次箭支来得更多,对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箭支的来势也迅猛了许多。他大叫不好,一边挥刀搁挡,一边往路边退开。
片刻之间,十几匹快马已经冲到跟前。那些马清一色通体漆黑,马背上的人也一律黑衣黑袍,黑巾蒙面。在夜色中,他们简直就像一团混沌不清的影子。
苏浣纱心中暗道,这些人不是长风帮的。但是不管是不是长风帮的,他们显然都来者不善,刚才若不是关若飞眼明手快,这下可被他们乱箭射死了。连前面是什么人都不搞清楚就痛下杀手,显然也不能指望他们闯进镇子后会立地成佛。于是她喊了一声,关小飞,别让他们进到镇里去!说话时,人如鸟儿一般闪过,手里捡了两支箭,这箭沉甸甸的,没有箭羽,只是将箭尾压成了扁平之状。她跟着清喝一声“还你们的箭!”手中灌注内力,将两支铁箭迎着那团黑影掷去。
箭到之处,一匹黑马扬蹄惨嘶,马背上的人也大叫着落下马来。后面的马躲闪不及,也跟着撞上来,人马乱做了一团。
关若飞并未退远,这时高声道:“苏姐姐好功夫啊!我也来!”说着大步向前,转眼间冲到人马面前不到一丈之处,大喝一声,手中的巨刀呼啸着划出一片雪亮的刀影,只见地面一片泥水纷飞,又响起了一片悲惨的马嘶声。后面的黑衣骑手好不容易才跳过前面被苏浣纱射倒的同伴人马尸体,刚一落地,坐骑突然往前扑倒,他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也跟着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后面还有几匹马见机得早,及时地勒住了脚步,马上得骑手猝不及防,还是给甩了下来。
这些人的飞箭甚是霸道,武功却似乎不怎么样。到了近处,马的奔跑也被硬生生地断了下来,下了马近战,他们完全不是关若飞的对手。饶是关若飞不愿无故伤人性命,但是十余个黑衣人还是被他以厚重的刀背打得手脚骨折,哀鸿遍野。
苏浣纱捡起一支铁箭,问道:“你见过这东西吗?”
关若飞摇头道:“没有,咱们问问。”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审问那些伤者,就听到远处更多更响的马蹄声渐渐的逼近,显然这十几乘人马,只不过是前哨而已。听声音,怕是有几百骑。两人脸色大变,也顾不上审问了,苏浣纱道:“回去,把铁箭交给大哥看看!”
关若飞道:“知道!”
马蹄声虽然还远,但是数百匹马的动静颇大,苏浣纱关若飞奔回客栈时,郑诗络已经下楼来了。
“大哥!”苏浣纱将那铁箭挥了出去,道:“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郑诗络伸手将那铁箭接住了,拿在手里一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东西他曾经见过,是的,十年前,他曾经见过。
“黑鸦帮。”从郑诗络淡淡的语气里,苏浣纱和关若飞感觉到地,是一股浓浓的忧伤,忧伤中,隐隐又带着一丝仇恨。
“大哥……”苏浣纱还想再问一句什么,却突然将头一偏,看向二楼走道上那个角落,那里有一个窗洞,平常都是关着的。这时也是关着的,只是其中的一扇窗没有关严。“出来!”苏浣纱顺势就将自己手里多余的一支铁箭掷了过去。其实她的武功也不算差,尤其是手头上的劲力和准头,都还相当的不错,不然她也不会在刚才一出手就挑翻了黑鸦帮的人马了。只不过她遇到的都是些比她强很多的对手,像鬼手横断、长风帮李惊风还有沐雨寒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其实不是很多的。
铁箭飞出去后似乎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一般,无声无息,角落里却有一个身影飘然落了下来。那支铁箭,俨然留在了那人的手里。
一袭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都罩在一片幽暗之中,看不见面孔,也不大看得出性别,只是从微微显得有些瘦削的身材大致可以推断,这是个女子。
那一刻,郑诗络和苏浣纱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芳洲小客。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苏浣纱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说起来她对芳洲小客还是没有什么好感,一个人把自己搞得太神秘了,总会让人缺乏信任感的。何况他们都认为这个芳洲小客多半和九鼎门是有瓜葛的,而她对名门正派的人一律没有什么好感。
黑衣人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这时门板上墙壁上一片急促的敲击声,纸糊的窗格间几支铁箭飞了进来。客栈是一座木楼,虽然修造得倒也结实,但许多地方为了省料,用的都是挺薄的木板。那些地方很容易就被铁箭射穿。
一时间也没有谁再去求证这黑衣人会不会就是芳洲小客,纷纷找地方躲了起来。
箭支在屋内飞蝗一般划过,苏浣纱和关若飞赶紧搬了饭桌来当盾牌。饭桌用的木板倒还算得上厚实,可是那穿透木墙的铁箭,仍然能把饭桌射穿,只不过就此镶在了桌面上。而郑诗络侧身躲在了大厅的立柱后面,与他遥相对应的,是藏在另一根立柱后面的那个黑衣人。
箭雨射了好一阵,把客栈内弄得好像战场一般。掌柜摆在柜台后面架子上的一些陈年老酒,全被射得流香满地,心痛得他差点就提着菜刀出去拼命。
箭雨停歇之后世界安静了一下,没有马蹄声,显然黑鸦帮的人没有走。
苏浣纱躲在楼梯背后,身前挡着的桌子上插满了箭支,不只是桌上,楼梯上,柱子上也到处都是。关若飞躲在一棵柱子背后,看着苏浣沙笑了笑。苏浣沙也笑了笑,把两把短剑拿在了手中。关若飞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巨刀。
安静片刻之后,门板突然“嘭”的一声被踢倒在地,两个黑衣骑士连人带马冲了进来。
关若飞嘿嘿一笑,从柱子背后一跃而起,手中的巨刀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到最前面的一个黑衣骑士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呢,已经被扫下了马来,尽管关若飞用的仍然是刀背,可是听声音也知道这家伙恐怕碎了好一片骨头。另外一个大骇,勒马向后,却被关若飞飞起一脚,踢下马来,这一脚直接踢断胸前三根肋骨,那黑衣骑士爬起来挣扎着爬出去,刚到门口,一排铁箭射来,把他整个人射成了一只刺猬。
关若飞道:“连自己人都杀,真够狠的!”他在两匹马的马屁股上踢了两脚,把马赶出去。两匹马冲到门口,遭到了和那黑衣骑士一样的下场。马尸挡住了门口,黑鸦帮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一时也不敢冒然进来。
苏浣纱脸色不善的看了看站在立柱后面的那黑衣人,没好气地道:“芳洲小客,这些人是你引来的吧?”
那黑衣人的斗篷里微微发出了一声轻笑,却并没有否认的意思。
郑诗络道:“黑鸦帮十多年前投靠了鬼教,后来也随着鬼教一同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想到今天竟又出现在了此地。姑娘,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惹上他们的,以黑鸦帮一贯的作风,咱们只能把他们当做共同的敌人了,不过,我们至少互相之间也该坦诚面对吧?”和苏浣纱已经认定了这个黑衣人就是芳洲小客不同,郑诗络在此人先前欲言又止时,就察觉到这是另外一个人了。
那黑衣人轻轻一笑,伸手揭开了她头上斗篷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