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夜里,一个轻盈如燕的身影犹如一抹离奇魅影一般的从荒原上掠过。
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那个人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她的轻功、她的过去,包括她的无路可逃的哀伤。
玉笛山庄是个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她和大哥本是信步而来,可是却发现这个远离尘世喧嚣的地方一点反而比尘世喧嚣更加的热闹。接二连三出现的武林人物,也让她深味了无处不江湖这样的话的。
前方是一个陷阱吗?她不去想,就算是一个陷阱,她也必须要去。那个人说得对,很多人在面对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的时候,都没有选择。她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那个人根本没有受伤,他留在那里显然有别的目的;第二,他和长风帮有很大的关联。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长风帮的人。
如果大哥在身边就好了,她可以把这些伤脑筋的事情都丢给他。她不喜欢动脑筋。遇到大哥之后她更加的不喜欢动脑筋。
苏浣纱没有想到所谓的玉笛山庄会是这个样子。在稀薄的月色中她找到了半隐在一片并不巍峨的山势里的房屋,由一道破败的围墙围着,占地倒不算小,还有一个曾经一定很气派的大门。不过,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湮没在了一片荒芜之中。山庄的门匾埋在门前的土里,埋了一半,露出来的半截,依稀可以辨认出“玉笛”两个字。
从之前灰尘满满的旧屋,到眼前这个湮没在荒芜中的山庄,让苏浣纱不禁隐隐有些担心,她遇到的究竟是一个活着的人,还是一个漂浮多年的鬼魂。她的心里充满了慌乱和恐惧,不过她还是决定进去看看。就算真的是一个鬼魂,看在她帮他办事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就吃了她吧,他还说要回信的呢。
拨开蒿草走到里面去,在山庄正中的一间大屋子前,她看到了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还有,兵器在月光下的反光。
好吧,她可以确信,她看到的不是鬼魂。
不是鬼魂并不代表她就安全了,那几道闪烁的寒光,快到几乎让她不能反应,就已经封住了她的要害,只需要往前轻轻的一送,就能刺进她的身体,结束她的生命。
这个时候苏浣纱倒不害怕了,因为害怕也没用。
五个人,和之前的那个人一样,全部罩在宽大的黑色斗篷里。只要不说话,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苏浣纱平静的道:“我是送信的。”这个时候,她想起了一个人。不知道这些穿斗蓬的人,和那个人又是什么关系。她问道:“这里有一位玉笛山庄的庄主吗?”
那五人顿了一下,其中一人笑道:“苏掌门,咱们又见面了。”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女子。
苏浣纱道:“果然是你。”
那人道:“看来咱们是挺有缘分的。对了,你那位哥哥呢?”
苏浣纱哼了一声道:“不要用这样的语气提到我大哥,这样很俗。”
那人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招呼另外几人放下兵器,道:“噢,那可真对不住。还是先请你把带来的东西给我吧。”
苏浣纱拿出那个竹筒,道:“我不喜欢和太过神秘的人打交道。芳洲小客,我想你应该能告诉我,我朱雀门被灭的后面,究竟有什么阴谋。”
那人就是苏浣纱和郑诗络曾经遇到过的芳洲小客。苏浣纱在刚见到那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的时候就隐隐有些想到她了。上一次芳洲小客很着急的要找那封所谓的密函,现在看来,她至少已经知道了密函的下落。
芳洲小客的脸自始至终都罩在斗篷里,上一次,他们只看到了她的半张脸,而这一次,苏浣纱却只听到她的声音。
“苏掌门,其实我想你也同意,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多的好。”芳洲小客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微笑,接着说道:“很多事情,到了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晚一点知道,也可以活得更久一些。不知道你大哥现在何处?可以的话,我想请他帮一个忙。”
苏浣纱摇头道:“我信不过你。”
芳洲小客笑了起来,随即声音一冷,道:“苏掌门还真是直率,可是,难道你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吗?”
苏浣纱也笑了起来,哼道:“你不会就这么点能耐吧?”
芳洲小客叹道:“女人和女人说话真是不容易。”
苏浣纱道:“这恐怕是你自己的问题。”
芳洲小客道:“好吧。我至少该拿出我的诚意来,合不合作,在你。托你送信的人,是我哥哥。我们一直在查长风帮和鬼教勾结的事情。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你朱雀门传送的那封密函。我想你也能想到这一层来,毕竟,到这一层毕竟还不是很复杂。可是后来我们得知,那封密函里涉及的,还不止长风帮一家,还有一些声名显赫的门派在里边。如果这封密函公之于众,势必会给这个江湖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所以,我们也希望找到密函后将之毁掉。这个江湖虽然已经充满了陈腐的气息,可是要想改变它,会使太多的人受到株连,很多无辜的人。而这封密函,现在在长风帮的西凉舵主李惊风手里。很多人都在找他,包括长风帮。我这么说,想来你也明白了一些吧?”
苏浣纱摇头道:“不明白。”
芳洲小客只能苦笑了一下,苏浣纱说不明白只能是气话,她似乎是不大愿意和她合作的。而她也只能继续说道:“眼下的江湖,表面上一潭死水,实际上暗流涌动。你相信吗?江湖并没有绝对的正邪黑白,有的只是各自的利益。对于李惊风来说,掌握了这封密函,就是他的一个机会。一个他取代现任的长风帮主,或者自立门户的机会。反过来,这也可能就是他灭顶之灾。他把希望寄托在了一个遥远的传说上,而这封密函,也给了这个传说一个真实存在的注脚。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封密函夺过来。”
苏浣纱问道:“我们?谁和谁?”
芳洲小客道:“我要密函,可以给你,还有你大哥那段传说。当然,还有你要的真相。”
苏浣纱道:“这听起来很好笑。”
芳洲小客摇头道:“一点也不好笑。因为那个传说并非子虚乌有。”
苏浣纱道:“我帮不了你什么忙,至于我大哥,他会怎么做不是我说了算。我接的生意就是送信,请你给我一个信物,我要赶回去拿我的一万两银子。”她看了看天色,道:“希望你们不是合谋浪费我的时间,然后推说我没有达到雇主的要求而不付钱。”
芳洲小客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很清脆,她的人长得也应该很美吧。她从怀里拿出一枚指甲大小的玉牌来交给了苏浣纱,玉牌晶莹剔透,形状宛若兰花,末端还系着一段红绳。
苏浣纱道:“谢了。”说着转身便要离开。
芳洲小客道:“你我都是信守承诺的人,我想,我们会有机会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