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稀现在终于明白山庄这些天来严加防范,为的是什么了。什么二哥犯了错要严加看管起来,那是大人们不想让他们过早的面对这种险恶与恐惧故意说给他们听的。寒稀觉得心里面渐渐变冷,身体也禁不止颤抖了起来,她很害怕,她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鬼教的事情,她原先多多少少还是听到哥哥们提到过的,说是江湖上近些年来兴起的一个邪教,教中的人武功极高而又心狠手辣,在江湖上已经制造了几起灭门惨案。那时候只觉得那是她不喜欢听的故事,难道这么快,这样的事情就要发生到他们家的头上吗?
晏补之接着皇甫秋池的话道:“大哥,皇甫兄弟的话不错。鬼教近年来的凶名虽盛,可是我们挽霞山庄也没有理由惧怕他们。而且,大哥已经发出了许多助拳的帖子,算时间,咱们的援手也差不多该到了。鬼教不来倒罢了,既然来了,咱们也正好大干一场,即为武林除害,也为我们挽霞山庄挣一口气,不然,江湖上的后进们都不知道挽霞山庄在江湖上是什么地位了。”
叶天翔默然片刻,道:“好,既然众位兄弟都决定与我叶某人生死与共,叶某也不能辜负了大伙的心意。不过,现在是敌暗我明,我们现在只能严加防范,再考虑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挽霞山庄决不做缩头乌龟!”
不过,程先生和郑诗络不是武林中人,又只是在山庄作客讲学的,叶天翔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二人在山庄中有什么意外。他要安排两位高手送他们平安的离开。而他的孩子寒稀虽然还小,浩男更是只有七岁,他却绝不能在危难之时把他们送走。把山庄的防卫安排妥当之后,大厅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叶家老小和程先生师生二人。
叶天翔给程先生长作了一个揖,道:“先生,叶某好生惭愧,本来只是想留先生在山庄小住,给孩子们传些学问,却不料叶家的劫难来得如此之快,让先生受惊了。叶某已经安排了人手,连累先生要连夜赶路了。”
程先生道:“东翁此言差矣。老夫既为叶府西宾,前后也在此吃过几年饭,岂有大难临头独自飞的道理?老夫虽然是无用的书生,却也和那些江湖义士一般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叶天翔摇了摇头,苦笑道:“先生的心意,叶某感激不尽。不过先生不是江湖中人,原不必卷入江湖恩怨之中。我对先生明言,适才虽然群情激昂,众人义字当头,视死如归。可是先生想必也听得出来,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在当今的武林,挽霞山庄可列武林世家最强之一,可是两年前比挽霞山庄更强的江南水家,也被鬼教满门杀绝,今岁早些时候,洞庭冷家也无一人逃脱。不是叶某人灭自己的威风,实在是叶家此番在劫难逃啊。”
程先生慨然道:“人生在世,谁能不死?但求死得其所罢了。老夫幼时一心读书报国,后来做了官,却见朝纲混乱,奸佞当权。报国无门,这才游学天下。东翁待我甚厚,老夫既不能报国死,与东翁共赴难,也不失忠义二字,哈哈,不错,不错!”
叶天翔虽然大受感动,却也有些哭笑不得,便道:“那么郑世侄呢?世侄天资聪颖,青春年少,难道也陪着我叶家一同殉难?”
这倒把程先生问住了。他已过天命之年,看尽人生浮沉,死便死了,也了无牵挂。可是郑诗络确是青春年少,这时便死,确是十分可惜。郑诗络是先生故人之子,故人临终前把自己的独子托付给他,难道他就让他未及弱冠便夭折?而且此子聪颖过人,无论学文习武,皆可成一代英才,就此陨落,也的确太可惜了。
程先生想了又想,道:“既如此,东翁只把络儿送走,老夫就留在此间了。”
郑诗络道:“先生说笑吧?”他们师生二人时常辩论,不拘礼节,虽是师生,也是忘年之友。郑诗络对先生虽然满心崇敬,却不是唯唯诺诺。只听他说道:“先生可为忠义死,却要陷学生与不孝不义吗?”他若背养育他的先生而去,自然是不孝,舍于他有恩的叶家而去,是为不义。他看了看站在叶夫人身边的寒稀,只道:“学生不走。”
叶天翔看着这师生二人,觉得他们太过迂腐了,却又迂腐得很是可爱。但是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他们跟着叶家一起受难的。最多也就是点了他们穴道,强行把他们送走罢了。
却不料郑诗络走到叶天翔面前,长作一揖,道:“庄主,晚生有一不情之请,请庄主成全。”
叶天翔看着这个少年,他很欣赏他的聪慧,在他小的时候他就觉得可惜,如果这个孩子是他叶家的人,以他的资质和悟性,绝对是超一流的武学奇才。而此时,他更欣赏他的义气,他虽然只是个少年书生,可是他的义气一点也不比那些和他多年生死与共的兄弟要来得差。所以他看着这少年,含笑道:“世侄请讲,叶某但有所能,无所不允。”
郑诗络道:“晚生想请庄主把四小姐寒稀许配给晚生为妻。晚生幼时与寒稀小姐相伴,近日来又蒙小姐垂青,执手相随,便已下定决心,今生非寒稀小姐不娶。请庄主玉成。”
老实说,对于郑诗络的这个要求,叶天翔没有感到特别的意外。这些天他也听说四女寒稀每天都与这少年书生同时出入山庄上下,他喜欢这个少年,就算他自己不提出来,他也会把寒稀许配给他的。可是,他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因为是在这样的时候。如果答应了他,他郑诗络就是叶家的女婿了,既是叶家的女婿,在这样危难关头,他还能把他送走吗?郑诗络若是叶家的女婿,他就更没有独走的理由了。叶天翔不由为难了起来。
程先生哈哈一笑,道:“好极,好极。东翁,老夫就斗胆为络儿求这个亲,我师生二人虽然贫寒,还请东翁允了吧。”
郑诗络看着叶天翔,等着他的回答。
这时寒稀站了出来,轻轻的,但是很坚定的道:“爹,寒稀还小,寒稀不嫁人。”
寒稀说这话,倒让叶天翔稍微意外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女儿眷眷的看了一眼郑诗络,就明白她的心思了。寒稀并不是对郑诗络无意,她是还小,却已情窦初开,只不过她知道叶家大难临头,不愿连累郑诗络罢了。
寒稀看了看郑诗络,道:“郑哥哥,寒稀不能嫁给你。寒稀只是把你当作了哥哥,和大哥二哥一样。你还是快走吧。”
叶天翔看到了寒稀那一抹眷眷的眼神,郑诗络又怎么会没看到?他微微笑了一笑道:“嫁不嫁在你,走不走在我。我说了今生非你不娶,你当我是说着玩的?就算你只把我当哥哥,妹妹有难,哥哥又怎么能走?”
寒稀一听这话就有些急了,她毕竟真的还小,她毕竟还是藏不住心事的,眼眶里那一点泪光,很容易的就将她的心事暴露无遗。她跺了一下脚,道:“郑公子,你还是走吧。这是我们叶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又不会武功,在这里添什么乱?我不会嫁给你的,永远不会,你在这里站着,只会让我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