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和丫鬟织烟一样都是十六岁,不过这姑娘有异族的血统,高鼻深目,长着一头板栗色的秀发,个头也比织烟要高出半个头。论长相当然比不上她们的花主,但放在人群中,也绝对让人眼前一亮。前夜那一战,她的孪生姐姐和另外几个乐娘一道死于太乙教的三清剑阵,这个仇还没有报呢,现在花主和池公子那些臭道士抓住了。她当时机灵,一个人从一条小巷里钻了出去。
池箬客和花叹月都是重伤初愈,功力尚未恢复,说起来他们现在确实不是太乙教两大弟子行真子和言诚子的对手。其实即使是重伤初愈,如果他们有所防范的话,太乙教的道士们也还是很难得手的。要怪也只能怪池箬客和花叹月绝处逢生之后郎情妾意,正是其乐融融的时候,早把太乙教的道士们还留在镇上没走的事情给忘记了。而正当池箬客和花叹月都以为太乙教的道士要对他们痛下杀手时,却发现他们似乎另有打算。
很显然,箜篌那个小丫头能够逃脱,不是她多么机灵,而是太乙教的道士有意为之。
箜篌逃了回来,发现杨大爷似乎重伤刚刚痊愈,杨夫人不大喜欢她们,至于这位郑公子,池公子虽然是他的兄弟,但是她的花主那里他肯不肯帮忙,她还拿不准。所以她满脸的惶惑,一着急,就给郑诗络等人跪了下来。小丫鬟织烟不明所以,只听说花主被牛鼻子抓去了,看着箜篌这一跪下,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这两个丫头一跪下,郑诗络闪开不受,秋雨岚则扶住箜篌道:“箜篌姑娘,有什么话你先起来再说。”
箜篌见郑诗络不受她们跪拜之礼,情知她们出身邪派,这些人不与她们为难已是难得,又怎么会帮她从名门正派手里救人?她是个急性子的人,把眼泪一抹,起身对织烟道:“我们去救花主!”
郑诗络道:“姑娘莫急,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了再走不迟。”
箜篌道:“公子,刚才我涂了这位小公子(关若飞又插话道,在下关若飞,关山度若飞之关若飞是也)的解药之后,不敢耽搁了公子的事情,在杨大爷和夫人出门后我和花主他们也出门去查看镇上的百姓有没有中毒的。在南边一个破屋子边上看到一个小乞丐脸色青黑,双眼赤红,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牙齿见了谁都想咬一口,知道他已经中了毒,就想把他带回来。可是又怕被他咬到,花主就用一根琴弦绑了他准备带回来。这时候那天晚上杀了我们好多姐妹的那些道士就出来了。不由分说地就抓住了花主。池公子功力尚未恢复,打不过臭道士也被捉了。我当时没被抓住,就回来搬救兵。公子,臭道士不会放过花主的,还请公子开恩救救我们花主和池公子。”
这姑娘说话的语速特别的快,又着急,不过声音的音质很好听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太乙教那些道士还留在三河镇秋雨岚是知道的,她冷冷一笑,颇有些鄙夷的道:“魑魅魍魉那四个老怪物出现的时候,这些德高望重的道长在哪?现在倒出来捉人,哼,箜篌姑娘,咱们去帮你救人。”
郑诗络道:“我去吧,杨大哥和嫂子留下来,照着关兄弟的药方准备药材,关兄弟,这解药你知道怎么配制的吧?”
关若飞道:“那是当然。”
郑诗络点了点头,道:“那就好。箜篌姑娘,我们走。”
郑诗络和箜篌来到南边的破屋,那几个道士竟然也没走。箜篌说的那个小乞丐被两个小道士按着,正在使劲地挣扎。行真子和言诚子两个道士对箜篌回来丝毫不感到意外。
池箬客和花叹月都被点了穴道,由几个小道士压着绑在破屋里。池箬客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显得颇为懊恼和惭愧,潇湘公子纵横江湖,还是第一次被人给绑了,那滋味想必十分不好受。不过窘迫之余,倒也达观,看不出有什么恐惧来。花叹月紧挨着他,对生死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郑诗络朝行真子和言诚子看了一眼,淡淡道:“放人。”
言诚子眉毛一扬,怒道:“你是何人?竟然如此狂妄!”
行真子则不紧不慢的道:“阁下是这登徒子的兄长么?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恶人,须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郑诗络看着那两个小道士似乎有些按不住那小乞丐了,不想和言诚子多说,快步走过去,就要将两个小道士推开。突然感到一阵剑风袭来,暗自摇了摇头,轻轻一跃,翩然闪过。
“好轻功!”出剑的是言诚子,脱口赞叹的自然也是他。他见郑诗络对他们视若不见,心中非常的恼怒,但是看到郑诗络精妙的身法,也并不吝啬一声赞叹。继而说道:“只可惜自甘堕落。”
郑诗络漠然道:“这小乞丐中了行尸散的毒,如果不赶紧救治,不但他自己性命难保,还会祸及镇上的百姓。”
言诚子愣了一愣,看那小乞丐的状况,确实有些古怪。可是郑诗络是和百花宫的妖女一起来的,又毫无礼数,目光中颇显倨傲,便哼了一声道:“你和这些妖女既然是一道的,难道又会安什么好心?废话少说,先吃我一剑!”说着,手中的剑光闪动,向郑诗络电射而来。
行真子挡住自己师弟的剑,瞪了他一眼,转头对郑诗络道:“救渡迷途之人,乃是修行的本分。这位公子相貌清俊,不似自甘堕落之人。却不知缘何与这妖女登徒子混为一道?如若迷途知返,倒是不乏修道的慧根。”
郑诗络淡淡道:“你们抓了我兄弟,不是为了劝说我修道这么简单吧?想要什么,还是直说的好。”
言诚子怒道:“真是朽木不可雕,我师兄全心点化你,你竟如此不识好歹!”
郑诗络只是看着行真子,行真子指向池箬客道:“这登徒子身上,本有一张宝藏地图。我乃修道之人,非是贪图他的东西,实是这地图关系着武林的安危,正道的兴衰。”
郑诗络道:“明白了。”他也不喜欢多说话,何况话不投机。看情况要救人必需先打败这几个道士,便不迟疑。他手里没有兵器,只是将内力运行到手上,自指尖弹出。
言诚子感到一阵真气像一支利箭一般逼来,他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也不敢大意,两人距离很近,要挥剑抵挡自是不及,便将空着的左手划了一个小圈,以内力做了一个小小的气盾。太乙教素以名门正宗自居,最是讲究以气御剑,内功的修行那是极为看重的。言诚子这一下看似很随意的手法,实是太乙教最上乘的功夫虚极功,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即便是威猛无比的拳术掌力,也很难穿破他这小小的气盾。
不料郑诗络的指力明明是一道直线,临了却突然向上仰起,犹如一条蛇仰起脖子一般,又如毒蝎甩尾,手臂竟绕过言诚子的气盾,点在了他的左手曲池穴上。言诚子只感到左手一僵,似乎整条左臂都被一层冰霜罩住了,冰冷中隐隐带着一阵阵的刺痛。
说起来言诚子还算小心,以他的经验和武功,本不应该这么容易就着了道儿的。可是郑诗络出手之势很像少林的大力金刚指一类刚猛强劲的指法,言诚子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中途变招,不但毫无征兆,而且变的是以起手势完全背道而驰的招数。但他虽然中招,却并不慌乱,右手长剑已向郑诗络抹来,同时后退两步,喝道:“好贼子!这是九毒魔宫的天蝎尾指,你果然与这些妖女是一伙的!”最所以说果然,是因为郑诗络从面相上来看,怎么也不像一个邪派中人。
郑诗络既不辩解,也不停手,言诚子的剑锋横抹过来,他不能以肉掌去抵挡,便只能往旁边闪避。言诚子也借势退开,不再让他欺身近战,手中剑抖落一地锋芒,展开了一片狂攻之势。先前他不知道郑诗络的来路,尚在试探,此刻见他使出了邪派的武功,便不再迟疑,决心先料理了他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