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络他走到典铿面前,伸手解开了典铿被封的穴道。典铿经过一顿折磨,穴道一解,便萎顿在地上。但是他还很硬气,道:“成王败寇,我既然败了,苏掌门,你尽管为同门报仇就是。不过,想从典某这里问出什么来。不妨让这位仁兄再点上典某一指,看看典某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郑诗络道:“说不说,怎么说,在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拼着命想找的密函,已经到了你们李惊风李舵主那里。”
典铿先是一愣,跟着脸色大变,再跟着又恢复平常,道:“是么?那又怎么样?”
郑诗络接着道:“密函有两封,一封是李惊风要你找朱雀门的人送的,另一封,是你自己找朱雀门的人送的。你的密函,是要送到鬼手横断的手上,由此才引来了朱雀门的灭门之祸。我想,昨晚上李惊风到九里坡,本来可能是另外一种结局。在你的手下面前,鬼手横断的下人故意讥讽你不够资格,这样的话,你当然也不必跟着去,所有的事情,都不会与你有关。”
典铿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是也没有否认。他的那几个手下被苏浣纱点了穴道,他们既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没有去向他们解释什么。
郑诗络接着道:“不过你一定没有想到,李惊风还约了别的人,他很早就到了九里坡,从另外一个人手里拿了另外一封密函,当然,也可能就是你要的那封密函。我想知道,这封密函,里面又是些什么内容。李惊风不知道你暗地里和鬼手横断有联系,但是对于朱雀门被灭一事,也了然于胸。所以,这封密函,可以肯定同样跟鬼手横断有关。我不知道我的推测对不对,我想,对你来说,这样机密的事情你本没有资格参与的,这对你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办好了这件事,再借鬼手横断的力除掉李惊风,那么,李惊风的那个位置,也该你来坐了。”
典铿哈哈一笑,道:“这么复杂的线索,你都能清理出来,看来,如果换成是你,这件事恐怕成的机会倒是很大。我武功平平,在帮中又没有足够的背景,我为李惊风干了这么多年,这才得到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如果不乘机抓住,那我这一辈子也再也没有机会往上爬了。”
郑诗络摇头道:“你自己倒是看得很清楚,就没有看到就算你爬上李惊风的位置,也坐不住吗?”
典铿道:“那又怎么样,行走江湖,要的就是出人头地,哪怕只有一天呢?也比一辈子被人做牛做马庸庸碌碌的好。你想知道另一封密函的内容么?我告诉你,李惊风和我,其实也是一样的货色。只不过,他是帮主手下一条最忠实的狗,他的野心,是帮铁马实现那个一统江湖的迷梦。左右在这江湖,我也再没有立足之地,就告诉你也无妨,你这人这么聪明,当然想得出李惊风和鬼手横断勾搭上,想对付的是什么人。”
郑诗络道:“这个的确不难猜测。”
典铿道:“可是他和我不同,我的野心只是个人野心,他的野心,却可以说是为了维护江湖道义。这听起来是不是很滑稽?哈哈哈。”他发出了一阵狂笑,笑过之后,表情就渐渐僵硬了。显然,他情知事情既然败露,就再无活路,与其被抓回总舵遭受各种酷刑,还不如自断经脉,死个痛快。
苏浣纱道:“他倒是个明白人。”
郑诗络淡淡一笑道:“这人有些头脑,但是能量也有限得很,他说这么多年都只能在李惊风下面做一个走卒,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野心也不过是用身家性命来赌李惊风那个位置,而李惊风又算什么呢?人若这么活着,是不是很可悲?”
苏浣纱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这件事其实非常的错综复杂,你怎么一下子就能看破呢?”
郑诗络道:“我刚才也跟他说了,我不过是猜测,也不知道对不对。可是他就什么都承认了,他倒不失为一个直性子的人,想学人家搞阴谋,怎么学得来呢?至于李惊风想要对付的人,如果典铿说的没错,那就是他们长风帮的死敌了。”
苏浣纱道:“九鼎门。”
郑诗络道:“说起来,应该是这样的。”他顿了一下,又道:“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那个和尚,在这出戏里演的又是那一出?我和他交手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你要是看过他的眼睛,你就会知道,他比这个典铿更没有阴谋的天分。”
苏浣纱道:“关键在于,我们还是不知道那封密函的内容,典铿的话语焉不详,只能凭我们自己猜测。你说,他会不会故意让我们往歧路上去想呢?大哥,我觉得好复杂。”太复杂的事情,她想不过来了。
郑诗络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所以,也有些迷茫。自己终究还是踏上江湖路了,既然踏入了江湖,就难免杀戮。要救人,也要杀人。自己今后又将何去何从呢?他走了几步,捡起被鬼手横断折断的那把剑,这把剑跟了他十年了,在最危急的关头,是这把剑救了他一命使他反败为胜。可是剑终究断了。这把剑曾经把他和寒稀紧紧的连在一起,可是剑终于断了。剑断的时候,他来不及有什么感觉,此时看着断剑,他的心里面升起一阵浓烈的悲伤。寒稀送他的白霜剑还在,但是,又还能跟随他多久呢?万事万物都有它的命数,剑也不例外。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苏浣纱不是那种特别能硬下心肠来的人,面对已经被点了穴道无力反抗的长风帮的帮众,她下不了手。她同门姐妹的惨死,和长风帮虽然有着密切的关系,可毕竟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舵主典铿已经自行了断了,再杀这些小卒子,又有多大的意义呢?面对敌人心软,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可这就是她。她原本也只是个红颜少女。
郑诗络说去找那芳洲小客,她或许能给他们一些线索,但是能不能彻底揭开这个谜团,不要说苏浣纱,就是郑诗络,心中也没有底。这世上许多事情,本来就是越往深处,越看不清什么才叫真相。
这个地方,有着苏浣纱的过往和记忆,可是,她却不得不离开它了。她仰起头,看见树上一枚枯涩的树叶,风一吹,它就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游子,含着眼泪,踏上了背井离乡,永远也回不了头的路。苏浣纱瑟缩的一笑,那不也是自己吗?还有,大哥也是。
不知道去哪找芳洲小客,苏浣纱决定去一趟汉中。她是在那里出生的,并且,至今她的口音里,还有那一带的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