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之前跟龙一正打得难解难分,她的藤杖上那个蛇头显然并不是装饰,龙一是空手,也一直回避和她的藤杖做直接的接触。但是谁也想不到她会突然在和龙一的激斗中撤招,转而突袭没有防备的梅姿。
一个人在和一个打得难分难解的对手面前突然撤招并不难,难的是她不但撤招,紧跟着就是出招,还从先前的对手身边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另一个对手。孟婆的经验非常老到,她在撤招之前早已算好了龙一出招的套路和自己撤退的时机以及转移的路线。然后利用她有些神鬼莫测的身法一气呵成。不要说梅姿的武功本来就不高,站在她身边的段楚乔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算换成是彭汝尘或者池箬客,也同样躲不过这一招。
孟婆的蛇杖就顶在梅姿的咽喉前面,或许蛇杖上那雕塑的蛇头不会真的喷涂毒液,就算是喷涂毒液,也奈何不了梅姿。但是孟婆也不需要用毒液来对付梅姿,她只要将蛇杖往前一送,将梅姿的咽喉贯穿,绝对也能将梅姿杀死。
梅姿却好像没有想明白孟婆这一招的精妙和凶险,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孟婆的蛇杖,道:“阿婆,你用一条拐杖,是吓不倒我的。”站在她身边的段楚乔想笑没敢笑,好像梅姿真的是不懂自己眼前有多危险似的。
孟婆发出一声怪笑,似乎很佩服梅姿这种气定神闲,道:“小丫头,就算你是装出来的,我也很佩服你这般沉着与胆量。不过,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把解药交出来,婆婆年纪大了,没有多大的耐心。不过,婆婆向提醒你一句,你要是想耍什么花招呢,反正婆婆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一把老骨头扔了就扔了,你不同,你可是风华正茂,咱们拼个同归于尽是你吃亏。”
这时,段楚乔已经悄悄的把手按在了剑柄上,彭汝尘则微微抬起了自己的袖口,晁苍梧貌似睡着,实际也已经绷紧了神经。他们三个人若是同时出手,两个孟婆也能轻易拿下了,问题就在于现在是投鼠忌器,他们都知道,不管他们的动作再快,终究快不过孟婆的蛇杖与梅姿的咽喉之间那不过一粒米的距离。
而孟婆和梅姿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使得很多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们的身上来。除去尚在和池箬客关若飞恶斗的黑衣喇嘛三人之外,其余几对正在厮杀的对手也先后停了下来。他们都有些惊疑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怒火上涌。他们在交手的过程中都觉得自己的内力有些不济,起初都以为是对手太强所致,这一刻,则猛然发觉,是被人做了手脚。谁也不知道那看上去清瘦灵秀的小姑娘是什么人,先前五毒教还在的时候,倒没有一个人放松过对毒物的警惕,却不想五毒教才走,自己反而着了道儿。难道说,这小姑娘比五毒教的人还厉害?
梅姿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孟婆的蛇杖,笑道:“阿婆,这个蛇头雕得还真逼真,我差点以为它是活的。嗯……我没有做什么手脚啊。我只是在那个玉米粒里加了一点无为丹的粉末,在水里加了一点无争散。合起来呢,就是无为无争无忧散了。这可不是什么毒药,也不会要人命,甚至呢,你要是不去想它,不去理它,那就跟什么事都没有。无为嘛,就是别想着你内功有多高,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无争嘛,就是尽量不要生气,不要跟人家打架。这两点都做到了,那就无忧了。阿婆,你又生气,又跳来跳去的,那就什么都犯了。”
梅姿这话虽然是说给孟婆一个人听的,但是,周围地火宫东方怒,吠月教达呼耳瓦以及鲍千兆这些人全围过来了。按照梅姿说的,孟婆所犯的戒他们都犯了,不但犯了,而且他们的火还更大一些。这时候连黑衣喇嘛也无心再跟池箬客关若飞打下去了,只是他们想撒手不打,池箬客和关若飞却偏不让他们抽身。
梅姿就像第一次受到这么多人关注似的,有些局促,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你们大伙也都一样,不该用内功的用了,不该生气的也生了,哎呀呀,现在麻烦可大了。是不是都感觉自己体内的真气不听使唤的到处乱窜啊?是不是还一会冷一会热的?你们别这么老瞪着我啊,再不想想办法,说不定要走火入魔呢。”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确都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的确在不听使唤的乱穿,他们练的武功大都讲究一些独门心法,说白了,他们的内功走的都不是正道。别人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修炼的境界,他们可能用一两年就达到了。这种另辟蹊径的后果他们也知道,稍有不慎,自己体内的真气就会不受自己的控制,搅乱自己的经脉,最终走火入魔。更有人常年就在走火入魔的边缘,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刻是不是就会控制不住。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不但每天都胆战心惊,而且要控制真气,修炼的路子就不可避免的越走越偏,路子越偏,体内的真气就越难控制。那种辛苦和恐惧,也经常会使他们的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许多人性格暴躁,行为乖张,这便是根本的原因。
治愈的方法,他们也不是不知道,最简单的,就是散掉这一身内功,或者找一本名门正派的内功心法勤加修炼,用纯正扎实的内功来引导自己原来的邪异真气并最终修成正果。但是前一种法子几乎没有人能够办到的,受了那么多苦,挨了那么多罪为的什么?散掉内功说来轻巧,可是谁又有那心劲?同时,散掉内功,也意味着要丢掉自己眼下的地位和利益,再说,他们作恶太多,仇家也太多,难道说散了内功,仇家就能罢手?所以,这是他们不愿,也不敢做的。至于后一种法子,首先要找到名门正宗的内功心法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其次,就算用尽手段找到了,名门正宗的内功,都绝不是一两年就能练好的,要有那耐心,他们也不会走这条路了。
可是说,他们最怕听到,也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走火入魔”这四个字。在自己体内的真气难以控制的时候听到这四个字,就更加的恐惧了。
梅姿说他们再不想办法就会走火入魔,但是谁都明白,办法,还是要由她来想的。
向来视人命如草芥,号称杀人不下千兆的鲍千兆首先顶不住,惨叫一声,抱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翻滚起来,不时的用手狠命的捶打自己,还拼命的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地上的石头。鲍千兆练的是一身外家横练功夫,加上人本来就生得高大威猛,看上去皮坚肉厚的,要说真的刀枪不入那是假话,但是寻常的刀剑却也真的很难伤到他。可是他自己往自己身上招呼那就不一样了,很快他的脸就被自己打得青紫浮肿,再往地上的尖石一撞,顿时就血流如注。虽然看起来他的状况还比不上早先被东方怒地火掌打伤的那老人,却更加的令周围的人感到心惊肉跳。
梅姿则不紧不慢的道:“我跟你们说,我这无为无争无忧散可不是什么毒药,那是专治你们体内的凌乱真气的,你们但记住无为无争无忧这六个字,用不了半年,你们最担心,最怕的心病也就可以治愈了。小女子只为搏个名头,诊金什么的,你们看着给点也就罢了。”
孟婆喝道:“少罗嗦,我最后问你一句,小丫头,你还想不想活了?”
梅姿道:“我都跟你说了不要生气,你偏不信。你再运气试试看,是不是膻中、气海两个大穴哪里积塞拥堵,真气怎么都过不去?你的脸色不大好,阿婆,你该有七八十岁了吧?可是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真是驻颜有术。可是,你用吸取婴儿脑髓的方法来延迟你的衰老,那根本就是大错特错的,我师父说,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法门能够让人长生不老,最多也不过练一门好内功,比别人看起来更鲜润一些。我这无为无争无忧散本来就不是毒药,又哪里来的解药?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的!”
段楚乔站在梅姿的身边,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一层怒气。说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梅姿这总是笑眯眯,跟你东拉西扯没完没了的姑娘眼睛里饱含怒气呢。段楚乔更佩服的是,梅姿仅仅是从孟婆的脸色,就看出了这老妖怪修炼的是什么武功。医者望闻问切,“望”既是基础,却也是最大的学问。
孟婆显然也有些惊诧于梅姿一眼看穿她的修炼之法,却也更为阴沉的一笑,道:“你说得不错,婆婆确实也有**十岁了,我用一条老命换你这丫头十七八岁的年华,倒是划算得紧!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孟婆脸色一变,手中的蛇杖便猛然加力。可是她这把力气却没有能够加起来,好像她体内的真气都不听她使唤,光顾着在膻中和气海两处穴道里没头没脑的乱撞了,竟没有分毫移到手上来。
孟婆看到梅姿冷冷一笑,似乎早有所料,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形容。可是她这一招没有使出来,就再也使不出来了。彭汝尘的三把飞刀就在她脸色将变之际发出,不偏不倚的打进了她的眉心、咽喉和心脏三个致命之处。不仅如此,东方怒的地火掌和达呼耳瓦的圆月弯刀几乎同时跟上,地火掌拍在了孟婆的肩侧,那一股满含怒气的掌力将那衰老的身体像一只破布袋一般的打飞,而达呼耳瓦的弯刀则从另外一个方向切来,正好迎着地火掌的方向,将刚飞出去的孟婆斜着切成了两段。
这两个人竟然会出手搭救梅姿,梅姿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段楚乔就嘻嘻笑道:“嗯——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