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飞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那黑白无常都没有说什么。赵雨淅和鹿雪扉都被他们点了穴道,他们也没有急着下手。关若飞一直走到离黑白无常不过一两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两位大爷怎么称呼啊?”关若飞看见黑白无常眼睛里充满狐疑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问道:“这个,我也没得罪你们,和你们也没有什么陈年过节,不过,你们要杀的这小姑娘那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不会武功,打肯定是打不过你们的,只能来陪着她一起死了。就是想问问,照你们的规矩,该判个什么罪?”
关若飞问话的时候显得一本正经的,可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他的话语中充满的讽刺和挪揄,就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黑白无常用两双细小的眼睛盯着关若飞,似乎在思索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关若飞在雪地里走来的时候一步步的陷得很深,似乎一点轻功也没有,他说自己没有武功,可是,越是这么说,对方却越是觉得他难以琢磨。
关若飞见他们不说话,就笑道:“我看这样行不行?大家出来行走江湖,为的还不就是利益两个字,我这未过门的媳妇虽然有点冒犯你们二位了,可是你们就算杀了她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对不对?不如我出点赎金,你们把人放了如何?要多少钱,你们开个价好了。大家都是斯文人,打打杀杀不好对不对?”关若飞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表情也显得相当的诚恳,倒像个生意做了很多年的买卖人一样。虽然是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赵雨淅都有些想笑出来,她从来没有发现过,她这个小表哥还这么有趣的。这和他在白狼谷山洞中挥舞破天刀大声喊杀的形象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殊不知这个时候,关若飞可是紧张得要死了。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胡扯乱扯那是段小七的强项,虽然和她练过一阵子,可是比起她本人来那就差远了。他知道自己要说动他们那是不可能的,眼前也看不到有什么脱困的希望,可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毫无希望了,哪怕多拖延片刻也好啊。关若飞不但紧张,而且还急得想撒尿,佯装镇定比起拿着破天刀砍人那真是难多了。
黑白无常还是没动也没说话,也不知道是疑心更重了,还是索性想看关若飞能把这戏演到什么时候。
关若飞灵机一动,道:“怎么,两位对银子不感兴趣?那么有一件事我想两位一定感兴趣。我想两位一定听说过当年天教遗落江湖的宝物吧。现今的江湖上流传着很多关于宝物的藏宝图,可那都是假的。真的宝物一共四件,东方持国无敌,西方广目无边,南方增长无量,北方多闻无双。这四件宝物,本来是天教四方明王的信物,合起来就是天教宝库的开启钥匙。当年天教的四方明王叛乱,天教由此土崩瓦解,烟消云散,四件宝物也从此散逸江湖。多少年来,为了这些传说中的宝物,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天教宝物的由来,是郑诗络从芒芽那里听来,关若飞又从郑诗络那里听来的。江湖上关于宝物的版本虽然很多,但大多都是道听途说,既不知道前因后果,说起来也是语焉不详。关若飞心想江湖上这么多人对这宝物那么感兴趣,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生死门,多半也不能免俗,他说得越是像那么回事,自然越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只要能打动他们,就总有机会的。
江湖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鬼教近年来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在江湖上犯什么案子,可是却阴魂不散的无所不在,就连长风帮九鼎门这样的名门大派也与之不清不楚牵扯不断,现在又从地缝里冒出来一个生死门。
这黑白无常的武功之高,几近匪夷所思,鹿雪扉和赵雨淅虽然不算什么绝顶高手,可是在江湖年轻一代里面也是顶尖的人物了,却这么三两招内就被对方制住。也不知道这生死门里面还有些什么厉害角色,他们的出现,对江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关若飞恨不得自己现在马上飞到红叶岭,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大哥。他预感到,生死门的出现,将使本来就暗流涌动的江湖掀起更大的风雨。他们红叶岭也得早作准备才行啊。
关若飞心里一点也拿不准黑白无常会不会被天教宝物打动,但是,在这个江湖上,真正不把这个传说放在心上的,也许也就只有他们的红叶当家了。就在关若飞心里无数个念头转来转去的时候,黑白无常的眼睛里闪烁起了一种异样的光芒,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他道:“说下去。”
关若飞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还是若无其事的道:“我知道的有两件,广目无边和增长无量。广目无边我知道它现在在哪,至于增长无量嘛,我倒是只知道个线索。怎么样,这笔买卖做得做不得?”他如果说自己知道很多,那一定是假话,但只知道其中的一样和另一样的线索,那就靠谱了。关若飞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花费这么多的心思过,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在身,他一开始就会和鹿雪扉一样,操着家伙就冲上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有伤,而且又遇上了这么强大的对手,也许他一辈子也不会去想怎么靠动脑筋而不是动手去解除眼前的危难。
白无常突然一动,就在赵雨淅的一声惊呼还没有发出的时候,他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已经卡在了关若飞的喉头。关若飞丝毫没有反应,不是他来不及做出反应,而是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他强压住了自己本能的反应,真的就只是在一个千钧一发的瞬间。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够做到。而他的表情,则似乎充满了一种强自镇定的样子。
白无常喉咙里发出一阵朽木锈铁般的笑声,问道:“你不怕死?”
关若飞道:“开什么玩笑?不怕死我干嘛跟你说那么多?可是我媳妇落到了你们手里,我要是一声不吭掉头跑掉,我还是个人吗?再说了,你没看见我媳妇边上还有个白衣白袍的小白脸吗?我一个人丢脸不要紧,我不能把我们家的脸一起丢掉啊。”
白无常问道:“你说你知道广目无边在哪?”
关若飞咳了几声,道:“我知道。你们放了我表妹,我带你们去找。放心,我跑不掉的。”
赵雨淅看着关若飞,突然间眼睛就有些红了,她哽咽着道:“表哥,你傻乎乎的跑出来做什么?我不要你换我,你自己走好了。”
关若飞心道:“表妹倒还是真关心我的,不过脑子真是糊涂,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两个怪物怎么可能放我走呢?”他叹了一口气道:“两位大爷,咱们这笔买卖成交了吧,反正你们也不吃亏。不如你们再做个顺水人情,把那个白衣小子也放了吧。就算是打个折扣好了。我给你们带路去找广目无边,也没指望还能回来成亲了,我表妹看上了那小子,我心里虽然不舒服,可总好过以后让她没过门就守寡啊。”
赵雨淅顿时又羞又怒,急道:“你说什么疯话?什么我看上了……你……我们既然打小定了亲,我又怎么会……”
关若飞长叹一声,道:“唉,也只不过因为父母之命,两位大爷,我这么活下去也没多大劲了,要不我们这就上路吧。”
赵雨淅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想要张口说话,却看见关若飞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还没有来得及去想关若飞那个眼色是什么意思,突然就听到一阵惨叫,回头一看,这庄子里的主人竟然顷刻间就瘫倒在了假山面前,也没看到黑白无常是谁下的手,只看得她心头一阵狂跳,犹如遇见了鬼魅一般。而这黑白无常不但没有杀她,连鹿雪扉也放过了。可是跟着她就感到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等她再醒来时,假山前面的尸体还是横七竖八的倒着,表哥和黑白无常却都不知去向了。
赵雨淅感到全身一阵冰冷,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突然醒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