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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阻归程

关若飞这一次受的伤虽然很重,但毕竟是皮肉外伤,他年少力强,身体恢复得本来就很快,再加上梅姿的药也实在不是盖的,没多久他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们是借宿在一个猎户家里,关若飞的伤虽然还没有好全,可是考虑到他们在这里给人家带来了诸多不便,关若飞还是决意告辞,赵雨淅虽然忧心他的伤势,却也只能依着他。这时候赵雨淅身边的两个侍从弟子已经回桐柏山去了,鹿雪扉提议带关若飞到武当山去养伤。这本来是个很不错的提议,武当是名门正派的老字号,山上自少不了疗伤的灵药,而且山上风景秀丽,气候宜人,也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不过,显而易见的,关若飞谢绝了鹿雪扉的邀请,他可不想欠这个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武当少侠的人情。他知道自己是赶不上到洛阳去帮彭汝尘和梅姿的忙了,不过红叶岭得到消息,自然会派别的人去协助他们,他还是就回去好了。虽然好不容易出来担当重任,还没走到地头就回去未免太窝火,可他身上这一剑是表妹刺的,他难道还能跟她拼命不成?再说,这些天来表妹每日在他身边悉心照料,若不是那个武当少侠在那里碍眼,这一剑也挨得大大的值得。

赵雨淅不放心关若飞,决定送他回去。这在关若飞看来,当然也是美事一件,可令他无比气闷的是,鹿雪扉竟然也厚着脸皮跟着他们,还美其名曰他也关心关少侠的伤势,相伴而行,多少可以出点力云云。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关若飞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一看到鹿雪扉那种看起来非常真诚热心的面孔,他就非常非常的不爽。就连鹿雪扉说话的声音,在他听来,都和苍蝇那种嗡嗡嗡嗡的声音一样可恶了。

赵雨淅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桐柏剑派和武当派多年来一直在较劲,明里暗里的争夺剑术第一门派的名头。但是赵雨淅尚未满十七,鹿雪扉比她也大不了多少,都没有两派年长弟子之间那种深深的门户之见,行路闲暇之时,两人交流切磋,彼此不但深为佩服对方剑法的造诣,也从中领悟到了原来在本门中蔽塞不通的剑术精髓。

只不过,赵雨淅和鹿雪扉越是交流得愉悦的时候,自然也越是关若飞气闷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从梅姿那里弄点什么稀奇古怪的毒药来捉弄一下鹿雪扉呢?当然,他也不会害他的,最多就是让他吃些苦头,然后识趣的乖乖离开就行了。

再有一天就该到宜昌了。宜昌是红叶江湖一个很重要的码头,他们出川进川的货物有九成都是走水运,而宜昌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门户之地。他们在这里设了一个分堂,由十一当家孙云龙的一个得力手下负责,孙云龙自己也常常到此坐镇。宜昌的地头蛇原本是个名为“真龙帮”的江湖帮会,被孙云龙带着青龙堂的弟兄靠着武力和怀柔双管齐下,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将之吞并了。

接下来怎么办呢?到了宜昌,关若飞可以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就地留在宜昌养伤。他是青龙堂副堂主,之前对真龙帮一役,他跟随孙云龙左冲右突,大杀四方。是以他虽然年少,分堂的兄弟们对他却都敬佩得很。而对他来说,留在宜昌和分堂的兄弟们热热闹闹的相处,,跟他们喝酒,打架,在码头的茶馆里听评书,都是十分痛快的事情。第二个选择就是乘船回红叶岭去。回红叶集休养当然更好,只是他出师未捷身先伤,这么回去别人倒不会说什么,就是自己觉得实在太窝火。

怎么选其实并不重要,他想的是,要是他留下来养伤,表妹见他有人照顾,也许就会回桐柏山去了。表妹回桐柏山不要紧,可是看那武当小子,肯定又会找些借口和她同行。他宁可自己不养伤了,也断不能让他们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要是回红叶岭的话,表妹也许会接着送他,就算表妹不送他了,他也可以用秋雨岚秋姐姐做借口邀请她到红叶集去。可那武当小子要还是厚着脸皮要跟着去呢?怎么说人家也帮着救过他,在猎户家里借宿的时候,他们每日的食物也是这小子到雪地里打猎弄来的,翻脸就不认人,表妹一定看不过去。

池塘啊池塘,关若飞心里又悲哀又烦闷的喊,你快来教教我该怎么办啊。

一天的路程看起来是转眼就到了,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雪也阻挡了他们的去路。这一带历属楚地,很少有这样的大风雪。风雪不但淹没了道路,而且四下里白茫茫的一片,很快他们也就迷失了方向。三个人都是骑马,据说马能认路,他们也只有把前途交给他们座下的马儿了。

在一片天地馄饨的大风雪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被马带到了一个山谷里。山谷里散落着一片房屋,不像村庄,更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庄园。他们上前去投宿,主人家倒也还热情。这庄子很大,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上百间房屋,进门正中的大厅甚是气派。不过人似乎很少,除了前来招呼他们的三两个下人之外,他们甚少看见庄子里有人走动。

这大风雪连着下了一天一夜,等到天空终于收了口,不再呼啸着喷吐雪花的时候,庄子里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一脚踏上去,足足没到膝盖上面,感觉还没踩到底。不管是关若飞、赵雨淅还是鹿雪扉,都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见到这么大的雪,别的事倒也先忘了,先是在院子里打了一场雪仗,关若飞虽然有伤,也还是丝毫不肯示弱的。打闹够了,赵雨淅又在雪地上堆起雪人来,那两个少年当然也免不了要出一番力气来做帮工。

关若飞打雪仗的时候就是在硬撑了,要学着像鹿雪扉一样从老远的滚一个雪球过来,那可就要了他的小命了。可是,他怎么也不能输给那个武当小子啊?

“表哥——”赵雨淅看着关若飞推着一个不大的雪团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的,就一半嗔怪,一半心痛的阻止他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和鹿大哥来就好了。”

赵雨淅这是好意,可是在关若飞听来,那就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了。他决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拼掉这条小命,也绝对不能服这个软。

鹿雪扉也笑着道:“赵姑娘说得对,小关,你是得好好休息。没事,我们一定堆一个大大的雪人让你看。”

关若飞心里那个恨啊,要不是他伤没好,早就跳起来跟这家伙打架了。

这时候,他们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嚓嚓的脚步声,似乎还有不少人的样子。三个人就很好奇,他们还没听到这庄子有这么多人的脚步声呢。他们的好奇心大大的超过了堆雪人,便走到了他们住的这小院的门边去看。只见一个披着件通体火红的毛皮大衣的女子和一行人正好从小院门前走过。那毛皮大衣看上去十分的华贵,三个人都猜测可能是什么火狐皮之类的。这两天负责招呼他们的管家从里面的院子迎出来,走到红衣女子跟前恭敬的道:“大小姐回来了。”

三人走到门边的时候,这大小姐刚走了过去,长的什么样子,他们也没来得及看清。不过听她的声音还算和气,那大小姐道:“和叔,有外人来吗?”

管家道:“有三位投宿的少年。”

大小姐道:“请他们离开吧,不要连累了人家。我爹呢?”

管家一边应了一声“是,”一边又答道:“老爷的身子还是不见好。二少爷和三小姐都在跟前侍奉着呢。”

大小姐就沉默了,不再说话,一直到消失在了前面走道的尽头。那管家也就顺势走过来,关若飞他们三个人已经跑回到雪人边上去了。管家走进院子里来,也没注意他们是不是刚跑到门边偷看了,客客气气的道:“几位都在啊,实在不好意思,敝庄有些私事需要解决,不便留客了。几位的马我会叫人给你们准备好饲料的,实在是对不住。”

鹿雪扉道:“管家大叔客气了,承蒙收留,我们已经感激不尽。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答谢的,就是会点功夫,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若有出得上力的地方,管家大叔只管说就是了。晚辈是武当派门人,这位姑娘是桐柏剑派李掌门的亲传弟子。”这武当少侠说话老练得体,比起还没想好怎么说而愣在那里的关若飞来,似乎是强多了。而且,武当派和桐柏剑派两家招牌一亮出来,别人就算看他们年纪小,也绝对不会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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