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雀堂弟子名叫丁薇,原来也是滇东倾城剑派的弟子,年纪比陈如风沈若华她们还要小很多,只有十四岁。这丫头算是根骨最适合练朱雀门轻功的人了,也深得苏浣纱的喜爱,在她的悉心指导下,这个秀气小巧的丫头已经颇有些根基。
小丫头丁薇来到书房门口,看到里面一屋子的当家,便有些怯怯的站在了那里。
苏浣纱便朝她招了招手道:“进来呀,怕什么呢?”
丁薇低着头走进屋子里,来到苏浣纱面前,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苏浣纱看了看封面,转手交给郑诗络道:“大哥,中原铁虎帮拜帖。”
郑诗络接过那信封,看了看封面的字迹,笑道:“好一笔刚健峥嵘的行楷,小丫头,人呢?”
苏浣纱问道:“大哥,不看看再说?”
郑诗络将拜帖交给晁苍梧,晁苍梧一看,呵呵笑道:“字是不错,不过剑拔弩张,看起来比区区在下还要张狂。铁虎帮似乎是中原一个新近崛起的帮会,帮主古苍茫练得一手好开碑掌,不过已经年过半百,来拜山的,想必是他们家少帮主吧。二当家,没事,这种人向来直来直去,咱们也直接面谈最好。”
苏浣纱点点头道:“薇薇,去把人请来吧。”
郑诗络站起来,摆摆手道:“我去看看吧。”他不是江湖上那些成名多年的龙头老大,也不喜欢拿什么架子。外面大雪纷飞,别人远来是客,主人家自己躲在屋子里烤火,只叫一个小姑娘去带路,未免太怠慢人家了。他出门时听见关若飞在问,十一哥,听你开的盘口,你似乎最看好烟波岛的李四小姐啊,有什么缘由?孙云龙道,问那么多干嘛,有钱下注,没钱一边玩去。
郑诗络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家伙,真把他当赌具了。听着身后一阵吵吵嚷嚷的讨论之声,不禁连连摇头。这种事,那些姑娘家好奇猜测便也罢了,没想到孙云龙晁苍梧这些爷儿们也这么鸡婆。
他跟着丁薇来到改名为红叶楼的归园客栈,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坐在大厅的方桌前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只穿着一件薄棉衣,似乎也不冷。青年身后还站着两个武士,都是黑色的披风,头上戴着的斗笠上还满是积雪。青年听见有脚步声,抬起头来,一张方脸棱角分明,眉眼线条干净简洁,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英武之气。
郑诗络抱拳道:“在下郑诗络,这位铁虎帮的朋友不知怎么称呼?”
那青年放下碗来,起身抱拳还礼道:“没想到郑当家的亲自来见,在下铁虎帮少帮主古道,这厢有礼了。”
郑诗络对掌柜挥了挥手,道:“提一坛醉红尘上来,怎么有客人来,你们不知道用咱们最好的酒招待么?”
掌柜点头答应了,心中却有些叫冤。“醉红尘”是八当家晁苍梧亲手酿制的美酒,红叶楼里也只有几坛存货,没有这些当家点头,他们哪敢随便把这宝贝拿出来招呼客人?
“醉红尘?”古道笑道:“听起来定是人间难得的美酒。郑当家真是爽快!”
郑诗络道:“古兄弟不必客气。在下见了古兄弟的字,再见到古兄弟的人,便知古道热肠这四个字,兄弟定然当之无愧。找到我红叶集来,想必也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吧。”
古道看着郑诗络,连连点头,笑道:“郑当家的快人快语,在下佩服之至。不错,眼下是有这么一桩事情,我们铁虎帮不便出手,想请红叶岭仗义相助。”
这时店小二抱了一坛醉红尘上来,郑诗络便在古道对面坐下了,倒了两碗酒,自己端起一碗,道:“天寒地冻,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再说。”
古道毫不迟疑的端起酒碗,举杯道:“好,谢郑当家美意!”
两人仰头将酒喝了。古道咂了咂嘴,赞了一声好酒,又道:“实不相瞒,家父创建铁虎帮之前,原是长风帮下属一个分舵的舵主。因为和长风帮帮主铁马在很多事情上见解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带着自己的弟兄出来自立门户。本帮虽然自立门户了,但家父和长风帮诸多舵主长老都是多年的兄弟,关系并未因此而断,彼此间也时常互通有无。本帮就一个地头,落在古都开封。家父和长风帮洛阳分舵的舵主田汗青曾是生死之交,两边相隔既近,彼此的联系就更是紧密。”
古道说到这里,突然又话锋一转,道:“郑当家的想必也听说过河间鹤立山庄吧?昔日的武林六大世家,如今只剩下河间鹤立山庄和庐山潜龙山庄,而鹤立山庄人丁稀少,声势也早就不比当年。两年前鹤立山庄庄主季玄成和武当剑宗高手李青云李道长比武落败,郁郁而终,留下了一个女儿执掌门户。季小姐闺名氤氲,年方十七,剑法在正道年轻一代当中也算相当出众的。只是年纪太小,又是女流,鹤立山庄的人便更加挽留不住,眼下差不多便只剩下一个虚名了。”
古道也不过是一个青年,说到这里时,却不禁嘘嘘,显是颇为感慨。遥想当年,武林四大门派,六大世家纵横江湖,留下不知多少佳话。不过十数年的工夫,六大世家便有四家为鬼教所灭,鹤立山庄这一名存实亡,庐山的潜龙庄就是硕果仅存的了。郑诗络又倒了两碗酒,两人仰头喝了。他却也并不去问古道后面的事,只是静静的等他说下去。
古道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事情多来也简单,鹤立山庄在洛阳有一块地,位置极佳,前面开了两间商铺,生意倒还红火。后面连着一个很大的庄园,总的盘算下来,也能值不少银子。长风帮的田舵主看中了这块地,更看中了季家小姐。但是他已经年过不惑,有多有姬妾,季小姐怎么可能委身下嫁于他?田舵主仗着长风帮的威势,想要硬逼季小姐就范。季庄主在世之时,和家父有过一面之缘。季小姐此时孤苦无依,无路可投,便找到了本帮的门下。”他叹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喝干了,拍桌子道:“这件事,不论说到哪去,都是长风帮田舵主理亏。要是依得在下的意思,咱们就应该帮季小姐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只是,只是,家父说,这件事,却又好生为难。”
郑诗络这时候已经完全明白了古道的意思。他想代人出头,但是他铁虎帮和长风帮关系密切,虽然明知理亏,他父亲却不肯为此和自己的老兄弟撕破脸皮。事实上,以铁虎帮和长风帮的关系,季小姐这么找上他们的门去,和自投罗网也相去不远了。铁虎帮没有为难她已经是十分难得,又怎么会出手帮她呢?
郑诗络便问道:“古兄想我怎么做?”
古道脸上已经有了一些酒气,红着脸道:“洛阳是长风帮的地盘,鹤立山庄那块地想要保住那是不切实际。但是在下斗胆请郑当家出手相助,第一,保护季小姐免于落入田汗青那老贼的污手,第二,出手教训他一顿,逼他以高出市价一倍的银两买下季家的那块地。季小姐拿了这笔钱,就算丢了地,也好过于人财尽失。就算不能重振鹤立山庄,也够她找个好人家嫁了,衣食无忧的过完这辈子。”他先前尊称田汗青为田舵主,这时酒气上涌,义愤填膺,便直呼其为“老贼”了。
古道把话说完,见郑诗络久久没有表态,便道:“我知道这件事十分棘手。郑当家若不愿出手,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郑诗络道:“古兄远道而来,今晚就暂且在红叶楼歇息。这事,明**会给你一个答复。”说罢,又敬了古道一杯,起身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