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络和李桐都看着梅姿,梅姿本来想卖个关子的,不过这可不是个讲故事的时候。她看着已经飞快的到了芦苇荡对面,只是因为没有渡船而停下来的那些人,忧心忡忡的道:“除了像郑当家这样经历了万分之一的奇遇的人之外,我想,只有死人,才会对我蒹葭谷的毒草无动于衷了。要知道,就算是阴医梅错自己,也不敢轻易的闯进来。”
郑诗络已经可以看见那些人站在水边,有些焦躁,有些狂怒的表情了,除此之外,他看能看见他们的脸上一片死人才有的暗淡无光的灰白色。他不禁脱口道:“魑魅魍魉的行尸毒!”
梅姿嘿的一笑,道:“魑魅魍魉?哼,他们的行尸毒和阴医梅错的不死不灭丹比较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行尸毒只会让人不知疼痛,但是心智尽失,行动迟缓,而且,只要不是毒气攻心,就还有解药可救。阴医梅错的不死不灭丹却可以让人功力倍增,行动更为敏捷,十二个时辰之内,思维和常人绝无异样。十二个时辰之内,他们不但不知疼痛,而且功力大增,凶猛异常,但是事实上,从他们吃下不死不灭丹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死人了。十二个时辰一过,就无药可救,全身血管爆裂而亡。不过比起魑魅魍魉的行尸毒来,不死不灭丹有一点好处,就是不会将身上的奇毒传给别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人是自愿服下不死不灭丹的。”
李桐皱眉道:“你是说,他们明知一死?不,明知会把自己变成一具只有十二个时辰时限的杀人凶器,却依然自愿服下这样的药?”
梅姿有点烦闷的道:“是啊。这些人一开始就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他们怕水,因为水气会加速他们毒发的时间,不过从北面的山梁上绕到这边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趁他们还没有发现陆上的通道,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跑路吧。”
李桐问道:“他们的武功会高到什么地步?”
梅姿已经转过身,跑进草屋里收拾东西了。这些人的武功会高到什么地步梅姿虽然没有说,但是从他们飞奔而来的身法和速度来判断,即使是单打独斗,就算是郑诗络,要完全的将其中一个消灭,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他们足足有十六人。也许后面还有。
酒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解了梅姿给他下的药,虽然嘴唇看上去有些浮肿,一脸的水气看上去也有点狼狈,不过他似乎也并没有为此火大的样子。依然是那么漫不经心的道:“这些人就是之前追杀我们的长风帮的弟子。他们全都是拿刀的,身法刚硬强健,有河间五虎大刀门的根底。而长风帮徐州分舵舵主赵无定就是五虎大刀门的第十二代掌门。”他看见郑诗络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不禁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长风帮可是名门正派里数一数二的大派,他们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服**医梅错的不死不灭丹?”
郑诗络道:“长风帮和鬼教暗中勾结在江湖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只不过有的人是真的不相信,有的人伪装这只是谣言。就像九鼎门和沿海的倭寇不清不楚也并不真的是什么秘密一样。我不过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江湖上的那个盛名不是一回事而已。”
酒狂道:“可是他们能让自己的部属自愿的服食这种必死无疑的毒药,你就依然得佩服他们。十六条人名,这一下注,就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啊。你说他们赌的是什么?”
“江湖。”郑诗络看了酒狂一眼,发现那些人开始寻找不用渡水的出路,蒹葭谷虽然很大,但很快也还是会被他们找到的。他便也转过身,招呼李桐道:“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收拾的。”
李桐摇头道:“没有了,我这身衣裳还是梅姑娘的。我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吧。”说着,走进草屋里面去帮梅姿收拾东西去了。
“江湖?”酒狂呵呵一笑,举起手里的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酒,道:“有道理。江湖是个很奇妙的地方,让人生让人死,也能让人生不如死。不要说十几条人命,就是几十条几百条,也照样有人乐此不彼。可是他们想赢什么呢?”
郑诗络道:“或许是你盗走的五雷锏,或许是因为你掌握了五雷山的布局,也或许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跟长风帮不那么对路。也可能,是冲着梅姑娘和这蒹葭谷里埋藏的过往而来的。长风帮和鬼教也不一定就是联盟,可是,各出一份力,拿各自要拿的东西,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酒狂跟着郑诗络转过身去,看到梅姿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收拾了两个老大的包袱来,看着那两个包袱几乎都快把她娇小的身躯淹没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精明呢?这种时候逃命要紧,你背着这么多的东西,不是等着被人追上一刀砍死吗?”
梅姿自己背着两大个包袱不算,还给李桐也收拾出了一个同样巨大的包袱来,似乎被压得不轻,气喘吁吁的道:“别废话了,你们两个大老爷们竟然看得下去?”
郑诗络走过去,伸出手道:“我帮你拿吧。”
梅姿将包袱丢给他,道:“里面有很多衣服,首饰,还有我师父留给我的嫁妆,可不能有一点闪失。要不然赔死你。那个喜欢喝酒的,我要借你的酒用用!”
酒狂刚想问梅姿要做什么,就看见她搬起一个酒坛来,桄榔一声,在草屋的门口地上砸了个粉碎,一股浓烈的酒香散发出了醉人的气息来。酒狂发狂一般啊啊啊啊的叫起来,刚冲过去,梅姿已经把一个点着的火折子扔到那四处流溢的酒里了。那酒本来就烈,火一点,呼的一下就燃了起来。梅姿又手脚不停的把剩下的几坛酒都打碎了,洒在草屋的各个角落,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
情势紧急,梅姿也顾不得她的家园,一把火烧了倒是干脆利落。她只是仰头看了看那棵参天的大树,双手合什道:“尘归尘,土归土,师父,虽然您老人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徒弟不孝,还是没能给您保住这个家业。不过阴医梅错把外面小村的人都毒死了,我武功不如他,没办法去救他们。他现在又用了不死不灭丹,我是扛不住了。不过你放心,他休想拿到您老人家毕生的心血《药典》,我还年轻,他老了,我早晚会把这个场子找回来的。”
梅姿双手合什说话的样子,虽然虔诚,但是并没有什么悲痛,这个局面,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的。那一片草屋着了火之后燃得奇快,酒狂的那几坛烈酒只不过是个引子,草屋本身易燃,而且显然早就准备好了油料一类的东西。周围一片热气腾腾,火光冲天,却并没有太浓的烟雾。这种火,很快就能把这些草屋烧个干干净净。
雪狮跑到梅姿的身边,嘴里还叼着一个木盒子。梅姿拿起盒子一看,里面竟是一些金光闪闪的金豆,她不由得两眼放光,尖叫了一声道:“师父留下的金豆!臭雪狮,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原来是你藏起来了!”
雪狮汪汪大叫,显然对梅姿的这个说法相当的不满。
梅姿便拍拍它的头,道:“好吧,就算不是你藏的,是师父藏的,可是你早不拿出来给我,难道你想自己用?我跟你说,这东西不好吃,连根没有肉的骨头都比不上。”
这边火起,那边那些人也已经沿着蒹葭谷边缘的山坡朝着山梁爬上去了,他们要绕过芦苇荡,花了十几条人命的带价,显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罢休的。
“走啦走啦走啦!”梅姿抱着那装满金豆的木盒,催促着被她当作了苦力的郑诗络和李桐,喊道:“快点快点,要不然就要给他们追上了!”
酒狂则只是抱着他的酒壶,也不去帮郑诗络或者李桐分担一下。
李桐背着梅姿的大包袱,嘟囔道:“真是的,这两个人简直是狼狈为奸,不讲义气。”她走近郑诗络,靠近他的耳朵小声道:“不过这两个人都很有本事,你把他们匡到红叶岭去,收他们入伙,以后再好好的收拾他们。”
郑诗络呵呵一笑,也小声的回应道:“是啊,我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呢。”说着,两个人便愉快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