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郑诗络他们四个人一起纵身跳进水里的时候,伴随着一声巨响,一片耀眼的火光从来时的路上席卷过来。若不是他们正好跳进水里,那一片飞腾的火焰或许会直接将他们烤熟了。在这种时候,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的。
水很深。因为知道外面充满着爆炸与大火,四个人跳入水中之后,都是尽力的憋着一口气往下潜,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潜到感觉耳鼓都被水压得生生发痛了,依然没有到底。这水同时也很凉,可以说是一种扎骨头的冷。这地方会有这么深的水很是让人意外,不过,这也可以说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四个人当中,李桐的水性是最好的。她潜得最深,并且很快的根据水流调整了自己游动的方向。水中一片漆黑,根本也看不清什么,但是在微微的水流中,他们勉强还可以凭借水流的震动和毕竟还有的模糊的身影感觉周围同伴的存在。
李桐便游在前边探路,芒芽和芳洲小客的水性还过得去,游在了中间,倒是郑诗络的水性最差,落到了最后。幸而他们是顺流,而且也都是潜在水中,他落后得不算太多。
游了一阵,郑诗络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那三个姑娘了。他就是憋着一口气,手脚使劲的划动着。可是,不知是遇到了逆流还是什么,他觉得自己怎么划,身体都没怎么往前行。而他费的力越来越大,效果却越来越糟。水中又无法呼喊,一张开嘴,就是无数的气泡从嘴里跑掉,胸肺一带异常的难受,感觉就想要炸开了一般。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意识也渐渐的有些模糊起来。
好像,在最后还有点意识的时候,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两只手托起了他,带着他往前游去。至于是谁,他既看不清,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诗络隐约的看到了一片亮光。有那么一瞬,他意味自己是死掉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因为他觉得已经过去很久了,在水里那么长的时间,肯定是死掉了。那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猛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浮出了水面,一股新鲜的空气冲进他的体内,呛得他连连咳嗽了起来。
也就在同时,他的意识又清楚的回到了脑子里。借着亮光,他看到从侧面托着他在水里游着的是李桐。他想开口说什么,却看见李桐撇嘴笑了一笑,似乎是嘲笑他水性太差。他自己也觉得惭愧,若不是人家姑娘,他这次可就淹死了。
李桐托着郑诗络朝前面的亮光游去,那亮光不是阳光,不是月光和星光,而是一种宝石散发出来的荧光,不是很亮。借着那亮光,他们看见头顶上还是无数倒垂的钟乳石。看起来,他们还在地下的洞中。这有些让人烦闷,不过不管怎么养,至少他们还活着。
两人游到了岸边,李桐一手扶住了岸边的岩石,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只手向她伸了过来,抬头一看,却是笑嘻嘻的芒芽。而另一只手伸向了郑诗络,那便是芳洲小客了。
在那略显微弱的荧光中,郑诗络抬起头,刚好看到芳洲小客脸上的面纱不知什么时候被流水冲走了。他看到了一张微笑着的美丽的脸。虽然之前看到她的眉眼,也能判断她的相貌应该也是很美的,可是将整张脸尽收眼底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那种美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芳洲小客的皮肤很白,感觉真的像玉一样,相比之下,芒芽的肤色天生就有些微黑,让她充满一种火辣辣的野性之美,李桐因为受伤,脸色便显得十分的惨白。芳洲小客的眼睛并没有芒芽的眼睛大,也没有李桐的眼睛有灵气,但是却有一种天生的风情,随着笑容而微微一弯,便带着几分迷人。她的鼻梁很饱满,可是唇色太淡了一点,嘴也微微显得有点大,可是和她的眼睛配合起来,却使得她更加的充满一种女性的魅力。而她脸上最美的地方是下巴,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度让人不禁会想起关于迷惑世人的狐妖的传说。
比较起来,芒芽和李桐虽然也是很美的姑娘,却更像是两个小女孩小丫头片子了。
芳洲小客伸手将郑诗络拉上岸来,含笑道:“郑公子,江湖上有个流传很广的传言,说如果有谁能揭开芳洲小客的面纱,就可以娶她为妻。现在我脸上的面纱虽然不是你揭开的,可怎么说你也是第一个见到我的真面目的男人。怎么样,郑公子什么时候来下聘礼啊?”
郑诗络感觉到旁边还有两道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来与他和芳洲小客之间,脸上的笑容便相当的苦。不知道小池在这样的时候会怎么做,可是,他觉得自己汗都要出来了,也想不出一句合体的话来应对。
芳洲小客呵呵一笑,摇头道:“开个玩笑而已,这些江湖上的闲言碎语,原本也是无稽之谈。两位姑娘也不必如此的死盯着我了。”李桐闻言便将头扭了过去,芒芽则哼了一声,道:“按照我们苗家的规矩,要是两个姑娘都喜欢上一个小伙儿的话,那她们就要到山上去,隔着一座山梁对山歌,谁要是对不上了,就自己悄悄的离开。要是不分胜负,等到节庆的时候,再到场坝里跳舞。到时候阿哥的芦笙为谁吹得多一些,便是谁赢了。不过呢,我看你也不会唱山歌,郑诗络就更不会吹芦笙了。”
郑诗络干咳一声,道:“嗯,大家死里逃生,实在可喜可贺,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又该怎么出去呢?”
芳洲小客看了他一眼,眼神流过一瞬那种难以言说的万千的复杂,接着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我们这是在白狼谷地牢的地下很深的地方。也是离那个传说中的宝物最近的地方了。”
芒芽道:“增长无量?”
芳洲小客看着她道:“你们难空山的人是那些宝物的正主,却不知道吗?”
芒芽道:“那四件宝物自当年难空山一场血战后就失落在了江湖之中,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一直派人在暗中寻找。可是常天爷爷说了,宝物这种东西,自来有它的命数,不是要找就一定能找得到的。常天爷爷说的话,一定没有错。”
“常天?”芳洲小客问道:“摩呼罗迦王常天?”
芒芽点点头道:“对,常天爷爷有一百来岁了,难空山上所有的人都叫他常天爷爷。就连教主也这么叫。郑诗络,你说过你要帮我找齐四件宝物的,说不定,你真的和它们有缘。嗯,我也说了,到时候,我会带你去看一个真正的传说。”
郑诗络淡淡一笑,相比刚才那种微妙和局促的情景,他现在可是放松了很多。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缘法,随缘吧。现在他更关心的是他们的处境,究竟他们还能回到外面的地面上吗?
芳洲小客似乎看透了郑诗络的想法,道:“郑公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走出去。事实上,我潜入白狼谷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答应过我,要帮我找齐那些伪造的藏宝图,我没有什么传说给你看,不过,那总归也是你答应过的事情。”
郑诗络又只得苦笑,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帮她找齐那些伪造的藏宝图的?他看到芳洲小客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浓浓的哀伤,想起她在那石室里伤心的哭泣,心中一软,也就没有反驳她了。
芒芽看到李桐找了个地方,背靠着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坐了下来,便也学着找地方坐下来,一边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唉,芳洲小客,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好像很多事情你都知道的样子。你是叫芳洲小客吧,我好像听见别人是这么说的。这就是你的名字吗?”
芳洲小客摇摇头道:“这只是我给自己取的一个别号。我姓丁,闺名叫做兰芷。”
芒芽道:“芳洲小客丁兰芷,哎,真是漂亮的名字。”
郑诗络看见李桐微微的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了的样子。他同时看到李桐的气色越来越差,心中一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
“郑大哥,”李桐的声音有些微弱了,问道:“现在是子时了吧?”山洞之中,没有日月星光,自然是判断不出时间来的。芒芽有些好奇,不知道李桐怎么知道现在是子时。她看见李桐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蜷缩在了那里。之后她就不说话了,咬着嘴唇,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再跟着,李桐整个人就侧倒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脸色白得有些吓人。她的嘴唇似乎已经被她咬破了,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郑诗络走过去,在李桐身后坐了下来,张开双臂,将她搂进了怀中。他现在无法减轻她的痛苦,只能紧紧的搂着她,让她感受到一丝人间的温暖。李桐正处于一种全身的剧痛之中,这种痛紧紧的包裹着她,并深深的扎进了她的骨髓里。她起初是咬紧了双唇不想发出声音来,可是后来受不了了,痛得轻轻的哭了起来。痛到后来,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低低的哭泣声中,不时的喊着“姐姐,姐姐。”
郑诗络感到手臂上一片冰凉,那上面洒满了李桐的泪水。而他的心中,也涨起了一抹久远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