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诗络、池箬客和龙一三个人彼此间隔二里,继续往前查探。郑诗络在三人中的轻功最好,走的又是中间,很快就突到了最前面的部分。他们的前面依然是一片连绵不断的群山和莽莽的森林,加上许多雨后涨起来的水道和山涧,地形十分的复杂。偶尔会遇到一条官道,只是官道也很冷清,他就一直没有遇到过路人。
估摸着这么走下去,也很难在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郑诗络就停下了脚步,准备去和池箬客会和。可就在这时,他隐隐的看到西南方一座山后升起一道紫色的光芒,光芒一闪而过,像是求援的信号。他并不知道这是桐柏剑派的求援信号,但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攀到山顶才知道这座山的背面是一片绝壁,虽然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高,直摔下去,却同样会摔死人。站在山头上就可以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了——绝壁之下是一片很开阔的平地,其间一条小河蜿蜒穿过,因为连日下雨,小河的河水涨得正欢。小河的两侧都是田地,一多半刚被犁过,绝壁对面大约一两里路的地方,则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只是,此刻那村庄正陷入了一片浓烟之中,似乎是着了火,只是在雨里火总大不起来的样子。而离着绝壁很近的地方,十余个村民模样的人正在拼命的奔跑着,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正在他们后面为他们阻挡追兵。
追兵也不过七八个人,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武功很高。在迷茫的细雨中,那一抹紫色的身影在七八个深灰色的人影中显得格外的单薄。她的剑正竭力的飞舞着,边打边退。看得出她的处境十分的不妙,可是在这迷茫的细雨中,她就像那执着而无畏的飞蛾,一任那灰色的火焰将她笼罩其中。
郑诗络看着那身影有些眼熟,也就不管那么多,沿着绝壁的缝隙,几个起纵就落到了下面。那些狂奔中的村民冷不丁看见一个蓝灰色的身影从绝壁上飞跃而下,落到了他们面前,下意识的就发出了一阵尖叫。而郑诗络也才发现,这些村民全都是女人和孩子。他朝他们摆了摆手,又是几个起纵,已然落到那个紫色的倩影身边。
“是郑大哥!”那紫色的倩影发出一声惊喜之极的欢呼,用她脆嫩清亮的声音喊道:“快帮我料理了这些贼子!他们把一个好端端的村庄给毁了!”这姑娘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她的鲜活和美丽,都正如雨水中刚刚绽开的花朵一般让人一看便生出无尽的怜爱来。这便是桐柏剑派掌门李观雨的关门小弟子赵雨淅了。这时她秀发散乱,身上也挂了彩,情形很不乐观。
那几个灰衣人并没有因为多出一个敌人来而有所停留,他们的装束和寻常的武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用布蒙住了面孔,只露出一对眼睛来。用的武器也是寻常可见的刀剑,招式却颇为怪异。而不管用刀还是用剑,他们也都是双手握柄,进击之时,十分的凶狠和决绝,似乎每一招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而自始至终,他们哪怕是受伤之时,喉咙里也不会发出哪怕是任意一点的声音。
若论单打独斗的话,赵雨淅的武功绝对在这些灰衣人之上。但是她以寡敌众,身上又带着伤,也就很吃亏。郑诗络也没有什么废话,腰间的白霜剑划出一道优美的白光,伴着细雨微风,卷起了一阵剑气。
赵雨淅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郑诗络的时候会这么惊喜,其实要说起来的话,郑诗络和他的红叶江湖,因为杨铁冰秋雨岚的事,和她们桐柏剑派可是不对路的。可是她一点也不担心,她知道这位红叶江湖的郑当家,也一定会帮她的。她本来在灰衣人的围攻中已经险象环生,虽然还在拼命坚持,心气却早已经不足了。这时候陡然精神一振,配合着郑诗络的剑势,她的紫薇剑又光芒大盛起来。
两人并肩打得不过几招,赵雨淅就奇道:“郑大哥,你怎么也会我们桐柏剑派的武功?”
郑诗络出招之后,为了更好的和赵雨淅配合,用上的,便是她们桐柏剑派的剑招。赵雨淅之所以感到惊奇,是因为她知道即使二师姐和这位郑大哥他们情同手足了,她也不会将桐柏剑派的武功传给他们的,她知道二师姐一定不会这么做。而郑诗络的桐柏剑派虽然更多的只是形似,但是和赵雨淅配合起来,却也十分的妥帖。
两人联手,依然在顷刻间扭转了之前赵雨淅那样的劣势,但是那些灰衣人应变极快,彼此身形兔起鹘落,频频的交叉换位,依然仗着人数的优势死死的压制着对手。人多是一种天然的优势,可是很多人却往往不会运用这种优势,甚至有很多时候,人一多,反而会显得很杂乱了。可是,这些人却不会。他们非常充分的运用了这个优势,将郑诗络和赵雨淅的活动范围严格的限制在很狭小的一个范围之内。因为空间的狭小,他们的剑招虽然精妙,配合也颇有些默契,却适中施展不开。
郑诗络打得不免有些心惊,他自从踏入这江湖以来,虽然时有败绩,也总是在和强手交锋中不断的进步,实际上在不知不觉间,他也已经步入高手的行列。但是他也只是个人,是人就总会犯错误的。在山崖上来看了几下之后,他就觉得这些灰衣人不过尔尔,他觉得赵雨淅自己都有机会战胜他们,只是她身在局中,没有看到罢了。可是当他也陷入局中之后,他才发现,这些人虽然不想别的帮派那样用什么阵法,但是进退间,却几乎没有什么空隙可钻。他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轻敌了。
轻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在郑诗络和赵雨淅被灰衣人困住的时候,就在那些奔跑的村民前面,又出现了四个灰衣人。刷刷的刀光中,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全部身首异地。其中也包括一个女人怀中抱着的婴儿。而当那四个灰衣人也加入到他们的同伴中间来的时候,郑诗络和赵雨淅的情形比之先前赵雨淅一人独战的时候,更要严峻一些。因为那后出现的四个灰衣人,武功显然比前面的同伴厉害得多。就算单打独斗,他们的武功比赵雨淅,也相差不远了。
这时,郑诗络偏又听到赵雨淅语调有些冷峻的道:“郑大哥,你用的是桐柏南宗的武功!”
桐柏南宗又是什么?郑诗络不知道,但是他感觉得出,赵雨淅对个问题似乎很看重。他也不知道自己用的是不是桐柏南宗的武功,他的桐柏剑法本人就只是看别人用了自己学来的似是而非的东西。猛然间他想起其实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过桐柏七秀的那个剑阵,那一天,当他出现在桐柏七秀面前的时候,她们已经用剑阵除掉了魑魅魍魉。他甚至也没见过秋雨岚用的桐柏剑法。他心中关于桐柏剑法的一切,都只是从前在渡忘大师那里学到的皮毛,和池箬客苏浣纱他们给他形容出来的。而他真正亲眼目睹的桐柏剑法,是在黑风寨前,段楚乔和刘镇泰交手的时候!
可是,这又重要吗?
远处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响笛的清鸣。那应该是池箬客所在的方位,看起来,他也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