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真的相信,这个书生,会将这个江湖搅乱吗?”
远远的,远远的,两个山头之上,伫立着几个黑衣人。其中一个顺手将手里的西夷千里镜交给了旁边的一个人,轻轻笑了一笑道:“难道你没有觉得,眼前这个江湖,已经被他搅乱了吗?”
这个人的声音,郑诗络是熟悉的,尽管,他一直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天地之大,有没有一块小小的芳洲,让她煮一壶春茶,拂一排琴弦,恬恬淡淡的,等一个归人呢?
“呵呵,我只知道。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不能得罪的人,而聚集在他身边的,却都是一些不容于大道的漂泊落拓之客。他纵使能撑一叶扁舟,江湖的风浪,却很大,很大。除非,他真的有那个本事,创出一个传奇。”
“是啊,他能创出一个传奇。也许不如当年的天教,可总会是江湖之上经久不灭的一个传奇。”
“可是小姐。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不会后悔吗?”
“你的话有点多了。有那份闲心,不如算算,我们已经找到多少张伪造的藏宝图了。”
“现在到我们手里的,已经有了十一张了。江湖上的人很有意思,为了一个也许早就不在了的传说,竟然造出很多假的藏宝图来。在我们找的这二十四章假藏宝图之外,还造了更多的假藏宝图。假对于假外之假就是真。有时候我都不明白,我们找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你这个饶舌的丫头,小心有一天,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让你自己喝。我们走吧。第十二章图,就在流沙帮手里。我想,我们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又能多拿几张了。”
“人家要的是宝物,我们要的只是这些假的藏宝图,小姐你说,是不是有点买椟还珠的味道?哎——小姐,等等我呀。哼,不要以为你多厉害,你终究,是个女人。也许总有一天,那把火会烧到你自己的。”
……
每一个相逢,都早已注定,每一份相知,都是一种彼此的幸运。
对于关若飞而言,江湖,只是他已故的师父口中混沌的世界。师父曾经用一生的心血,搏来了一个“大侠”的美名。可是师父却只能形单影只的郁郁而终。师父曾经说过,其实要坐一个真正的侠客很难,即便你本着一颗赤诚热烈而又刚正不阿的心,也不见得你所做的事都是对的。而人心,人心却往往让你对自己的对错感到疑惑。江湖很大,江湖也很寂寞,又有多少真正相投的人,能让你心无防备的开怀大笑呢?
关若飞只是个懵懂的少年,师父的很多话他并不理解。不过或许,这才是他最大的幸运。他什么都不用想,他只知道身边有一个和他并肩作战的兄长,这就很好了。相处的日子虽然还算不上很长,可是,他对郑诗络越来越佩服了。不止是佩服他在对待自己兄弟时的那种坦荡直率,那种生死不渝的义气,还有他对武功一种极致的领悟能力。
这个江湖上,有那么多的人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精力想要让自己变成一个高手,其中也不乏那种看一眼就能将别人的武功套路记下来的决定聪明之人,可是江湖上,却还是很少有真正的绝顶高手。
郑诗络现在也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也许连真正的一流高手都还算不上。可是关若飞觉得,总有一天,他一定能站在那种令整个江湖都折服的群山之巅的。关若飞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太多才行。
点苍派西南第一大派的名号真的不是他们自己吹嘘出来的。从一开始,郑诗络就发现他们由八个人组成的这个剑阵充满了杀气,它的精妙之处,是将一切的生死杀戮隐藏在看似简单的进退身位和步法之中。比起郑诗络曾经遇到的芳洲小客的手下那个剑阵和桐柏剑派的七秀剑阵来说,更凝练实用得多。
但是曾经参详过路沾衣给他的三垣天极阵十一阵图谱的郑诗络,现在对奇门阵形已经粗有了解。点苍派的南荒剑阵简单凝练,大巧若拙。如果费尽心思的寻求破解之法,只会给自己增添麻烦。不然,破阵这种事,理应由他和轻功卓绝的苏浣纱来完成才对。关若飞的破天刀招式刚猛,走的也是简洁凝练的路子。不去管他剑阵的变化如何,而是以一种以暴易暴,以牙还牙的姿态对面对。
郑诗络手里拿的腰刀,也跟着关若飞走破天刀的路子。破天刀法关若飞和郑诗络早就切磋过,此时两人一同使来,真有种博大恢宏,气吞万里如虎的气概。点苍派的这八个人,也是声名在外的“南荒八骏”,每个人也各有一门绝技,八骏南荒,即便是九鼎门长风帮这样的豪门大派也丝毫不敢小觑的。八人展开剑阵,就如同洪荒浩渺时代南蛮大军出动的气象万千,若是再辅以战鼓,光是那气势,就足以让对手胆寒。
很多江湖中人,在面对点苍派的南荒剑阵时,想的都是如何从他们的剑招步法中寻找破绽。却不想他们最大的破绽就是,不管他们的剑阵看上去多么的气象万千,他们实际也只有八个人而已。以硬碰硬在很多人看来是最不可取的方法,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而郑诗络和关若飞毫无疑问是最有能力以硬碰硬的。关若飞的破天刀以沉浑、厚重、豪迈为主,招式简单,出招的速度略显迟缓,而郑诗络用的腰刀,在类似破天刀法的雄浑之外,又杂糅了更多的凶狠和迅捷,两人互补,竟近天衣无缝。
段楚乔在一片看得咂舌道:“每次看到大哥与人交手,总是觉得有点难以想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能想得出这么一个落拓荒寒的书生,使得出这么狠辣雄浑的刀法来吗?”
苏浣纱淡淡道:“是大哥的话,我就想得出来。”
段楚乔嘻嘻一笑道:“说得也是,红叶江湖的郑当家,现在只怕已经有人谈之色变了吧。”
这两个姑娘说话的同时,眼睛也是目不转睛的盯在打得一片沙尘滚滚的剑阵上。不过,她们都知道还有一个人比她们更关注这剑阵的走势,而且,脸色一定越来越难看。没错的,那就是点苍派的二号人物储天川。他不能容忍有人来破坏他的计划。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行。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成大事的机会。南荒剑阵是注定挡不住这两个人了,但是,他只是阴冷的笑了一下。
事情是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