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男去而复返,继续当他的俘虏。脸上既没有生死未卜的恐惧,兵败被擒的沮丧。当俘虏当成他这个样子的,恐怕古往今来,也都是少之又少了。不过他话也说得明白,刘将军早就料到留在山寨的,只能是一些老弱病残,所以先就给他打了招呼,老弱病残可以放过,战阵之上,他却同样不会手软。至于他自己,那是被郑诗络所擒的,何去何从,便要听他的安排了。
众人进了寨子,索性连寨门也不关了。
苏浣纱还是有些疑惑,便问郑诗络道:“大哥,既然那位刘将军有心放过了寨子里的老弱,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把少将军也放了呢?”
段楚乔呵呵一笑,接道:“姐姐,你怎么不想想,要是少将军就这么回去的话,无论是少将军,还是刘将军都不好交代啊。还有,芒错大头领仓促带兵出击,又怎么会是刘将军的精兵的对手,少不了,还会有一些部属会落到刘将军手里。那时候再把少将军送回去,岂不是两全齐美么?”
苏浣纱这才点了点头,道:“可是,为什么刘将军不干脆与大头领罢兵呢?唉,我知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人在庙堂,更是身不由己对吧?”
段楚乔又道:“刘将军大军至此,绝不会空手而归的。我们得有一个法子,既保全朝廷的面子,又保全苗疆百姓的性命。月蓝姐姐,你有什么妙计?”
田月蓝苦笑道:“这样两全齐美的计策,不知道诸葛孔明再生,能不能想出来,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很快,就行段楚乔说的那样,仓促出击的苗军主力遭到刘镇泰大军的痛击,损失惨重。芒错大头领受了重伤,是由几个亲兵用担架抬着回来的。来到寨门前,看见寨门大开,寨墙上一个兵丁也没有,不禁大惊失色。好在田月蓝很及时的跑了出去,才避免了大头领过于激动而伤口崩裂。
芒错大头领伤势太重,看到田月蓝,只是欣慰的笑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彝人头领益赤阿纪就说:“月蓝你平安回来就好了。我们听说官兵要把你和阿诺阿德杀头祭旗,芒错大头领一着急,就带领大家去抢人,哪晓得中了官兵的诡计,在苍狼谷一场恶战,我们死伤惨重,唉……芒错大头领还担心官兵会分兵抄袭我们的寨子,怎么好像这里什么事也没发生?”
田月蓝看了芒错的伤势,皱着眉道:“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大家先回寨子里再说吧。”
芒错大头领带出去的几乎就是全部诸夷义军的主力,出发时约有2万人,回来的,连同被抬回来的重伤员在内,只怕连半数都不到。可见刘镇泰刘家军的战斗力当真不是那些一般卫所府兵所能比的。
回到寨子里,诸夷义军看见寨子里有几个汉人,不由都十分诧异。虽然在义军中也有少数的汉人,但那些人都是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几辈人,虽然是汉人,实际上也和当地的夷民通婚或者是深得他们信任的。不过这些将兵虽然满脸疑惑和戒备,但是有阿诺阿德陪着郑诗络他们,他们却克制了自己有很多弟兄战死在汉人刀下的悲愤,没有过来围攻。只是各自回到各自的驻地,安置伤员。而有一些伤员虽然被抬回来,但是伤重而且药品严重缺乏,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寨子里。
芒错大头领伤势很重,尽管田月蓝亲自给他敷上了五毒教的疗伤圣药,情形仍然不容乐观。益赤阿纪此时暂代大头领的职位,到山寨中检查防务。回来时,芒错大头领伤势稍有些好转,昏昏沉睡了过去。
益赤阿纪便和田月蓝一道坐在芒错的屋子里,神情疲惫而且声音有些沙哑的道:“这一次,汉人来了个很能打仗的将军,苍狼谷一败,我们不但损失惨重,而且和仲家人、侗人之间的道路也被切断了,只怕仗打下去会更难。”
田月蓝道:“我已经知道了。刘镇泰乃是沿海抗倭的戚将军旧部,军纪严明,兵多勇悍,不是普通的卫所官兵所能比的。”
益赤阿纪道:“芒错大头领受了重伤,只怕一时之间很难主事,这里怕是要你来主持大局。月蓝,我看见寨子里有几个汉人,他们是怎么回事?好像其中还有一个是官军。”
田月蓝道:“他们是把我和阿诺阿哥从牢房里救出来的江湖中人,是来帮我们的。那个官军,是那位郑公子拿下的俘虏。芒错大头领带兵出击,刘镇泰派了一小队人马抄袭我们的寨子,我已经让莽哥带着寨子里的残兵和老弱妇孺从山道撤往芒筒山谷去了。”
益赤阿纪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的道:“也只能这样了,芒筒山谷是我们最后的一块乐土,不过那里的存粮也撑不了多久,要是老天再不下雨,芒筒山谷也会枯萎。对了,二头领诺俳落到了官兵的手里,我们手里既然也拿住了他们的人,倒可以拿去跟他们换。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汉人肯不肯干。”
田月蓝道:“我看不止诺俳,阿采她们也没有回来,她们也被捉去了吗?”
益赤阿纪越加黯然的道:“阿采和她的两个妹妹都是勇敢的苗家女儿,她们就像山中的小鹰,战死在了沙场上。不过,芒错大头领受伤之后,眼看着官兵势大,我们怕是难以抵挡,已经放出天翔鸟去搬救兵了。芒错大头领的小妹要是收到了信,相信很快会赶来帮我们的。”
田月蓝愣了一下。五毒教和苗疆诸夷都有着很密切的联系,不过此次诸夷举义,五毒教虽然也派出了不少弟子参加义军,并支援了大量的药材。可是五毒教的势力本来也并没有多强大,跟随官兵进入苗疆的,又有很多江湖众人,五毒教是无暇在顾及他们了。但是,如果就像益赤阿纪所说的这样,芒错大头领的小妹赶来增援的话,也许战局真的会出现改观呢?两军交战,比拼的固然是双方的综合实力,但是如果某一方有一位足够勇武所向无敌的大将,一个人改变战局的事情,也并不见得就没有啊。
可是,芒错大头领的小妹离开苗疆已经很多年,她去的地方,又是江湖上吗迷一般的所在,她能收到芒错的信吗?收到了信,又能及时赶来吗?
不过,在此之前,她也只能凭借着手里有限的力量和官兵对抗了。
“益赤阿纪首领,月蓝军师,”一个亲兵拿着一支箭走进来,箭上绑着一封信,那亲兵道:“这是一个官兵到我寨前射进来的,请两位过目。”
田月蓝接过来看了,对益赤阿纪道:“刘镇泰写来的亲笔信,要我们拿捉住的那小将去换诺俳和其他被俘的兄弟。”
益赤阿纪道:“一个换几个?这样官兵岂不是吃亏了?”
田月蓝摇了摇头道:“此人颇有仁义之风,虽然奉命前来征剿,不过对我们还留有余地。诺俳是我们的主将,这小将也是他的先锋,我们不吃亏。明日午时,我带一白精兵,到跑马坡去换人。”
益赤阿纪道:“你不会武功,还是我去吧,小心官兵使诈。”
田月蓝道:“不妨事,刘镇泰大军数万,就是硬打过来,我们也很难抵挡,他又何须使诈。我带上阿诺阿哥和那几个汉人朋友去就好了。”田月蓝向来在诸夷心目中颇有计谋,既然她决定了,益赤阿纪也就不再多说,起身去给她挑选精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