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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鄂国公兵困断魂谷 金锤将闯营返临安

话说岳雷率军趁夜偷越断魂谷,诸葛锦率大军在后方策应。岳雷依仗往日扫北英雄,艺高人胆大,自觉夜间行军隐蔽。

不料这山上伏兵早已弓上弦刀出鞘,就等着宋军来自投罗网。却是张俊设下的阴谋诡计。张俊自去宋营,恼恨异常,率十五万大军投靠野利凡。先前派去的那百姓本是向导官,奉命前去引诱岳雷,不想竟为诸葛锦识破,将他斩了。野利凡复问俊曰:“张元帅,岳雷乃宋朝名将之后,想来中吾计否?”俊曰:“大将军放心,岳雷虽为元帅,却血气方刚,缺知少谋。他便识破此计,苦于无法破城,定会涉险走断魂谷。吾料他今夜必定进军,可差弓弩手守住断魂谷,困住岳雷大军,到那时取宋室江山易如反掌。”野利凡便派副将赵慧,乃赵能之弟前往。

这赵慧武艺远胜其兄赵能,胯下马掌中一对瓦面金装锏,重有二百四十斤,三十六路翻天锏天下无双,他本是西夏王驾前镇国道人——独臂老道的三徒弟,这独臂老道并非残疾。善使一口青虹宝剑,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习惯单手使剑,故号独臂。他座下共有五个徒儿。大徒儿乃西夏国第一条好汉,唤作“吓天龙”莫云,膂力过人,手使一对短把凤翅鎏金镋,共重三百斤,镇守临庆城;二徒儿便是这野利凡,故此说野利凡和赵慧乃同门师兄弟;四徒儿乃白虎关兵马大帅“霹雳虎”杨玉峰,历代皆为白虎关的元帅。祖上乃前朝太宗时西凉白虎关总兵丑鬼杨藩奉命阻截大唐征西人马,将元帅薛平辽诳到白虎山,困于白虎庙。后薛元帅之子丁山戟挑铁叉车、箭射白虎星,竟误伤父命,后三请樊梨花,方才破关斩将。

杨玉峰惯使一口二百八十斤重的游龙三停大砍刀,刀头三尺三,刀杆三尺三,刀攥三尺三,独臂老人传他无影刀法,使将起来只见刀光不见刀身,更兼善打六枚飞镖,以蛇毒常年浸泡;五徒儿更了不得,本是大宛郡狼主金克氏后代,名叫“登天豹”金克菲,现在镇守寒江关。他善使一将九股烈焰叉。这叉重三百斤,舞起来呼呼带风,辅使一杆撞心杵,二尺来长,杵头有剧毒,一旦砸伤,性命难保。

赵慧兵到断魂谷,不见宋军出兵,只看见那前去送信的人的脑袋被高挂在了辕门之上。赵慧心暗骂张俊无用,直待晚间,宋军已至。赵慧见状大喜,暗道:岳蛮子,天堂有路汝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日这断魂谷便是断魂之地!慧令全军拈弓搭箭,待宋军前队入谷后开弓放箭。岳雷夜间行军,自多了十二分小心,密切注意四周动静。走至半路,雷忽闻四周梆梆梆一阵响,然后就是飕飕飕一阵羽箭之声,岳雷情知中计,中埋伏了,立刻下令:“休要慌张,速速撤退!”兵将早已乱作一团,哭爹喊娘,人人皆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西夏军不停放箭,宋军死伤惨重。诸葛锦在谷外已知岳雷中伏,忙指挥人马杀入断魂谷。不想赵慧在谷上预留了两千弓弩手继续放箭,亲率大军杀下山来与岳雷交战。

赵慧见谷外援兵杀到,忙放出一支响箭,谷上的军兵当即下来助战,当下两军一处厮杀,岳雷和诸葛锦前后夹击,慧止万人有余,寡不敌众,眼看全军覆没。正值此时,锁阳城内炮声一响,张俊与张国乾、李文辉率五万大军杀出城来,宋军于黑夜中不分东南西北,死伤无数。俊趁乱解围,将岳雷全军逼入断魂谷。雷本欲放手一搏,不想锁阳城还会派兵前来相助,虽左冲右突,直杀得血染征袍,不得突围,军师急劝曰:“元帅不可强攻,速速退还罢!”雷亦无法,只得令全军退入断魂谷。宋军丢盔弃甲,人马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

待五更天过后,大军安定下来。雷查点人数,发现昨夜一战,伤损人马数万之众,自责不已。锦曰:“元帅莫要自责。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当速决出谷之法。”雷曰:“谷口与出口必已遭封,且有大将把守,只恐难以突围。”正言语间,忽听有人在山上高声呐喊:“岳雷小儿,可认得某家?”雷将头一抬,呀的一声,军师定睛观瞧,只见站在山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清河王张俊!岳雷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冲天,破口大骂道:“无耻奸贼!汝可是投降了西夏?”俊笑曰:“岳雷,汝倚仗权势,夺印自取。吾早欲投靠西夏,今汝被困断魂谷内,亦是某家主意!权且听真,早日率军归降野利凡将军,可免一死;如若不然,性命难保!”雷怒曰:“奸贼!且看汝能奈我何?”俊曰:“吾自当率军反攻临安,活捉宋君,这龙椅也可坐上两日!”雷大怒,右手摘弓,张弓搭箭,对准了张俊面门射去。张俊在谷上一翻招摇,哪里注意岳雷偷袭,一箭正中前额,只听啊唷一声,险些坠下山去,只得带着人马走了。

岳雷射走张俊,谓军师曰:“本帅悔不听军师之言,如今兵困断魂谷,该如何是好?”锦曰:“如今只有仿效当年开封府故事,令人杀出冲围往京城搬兵求救,除此之外,再无他法。”雷叹曰:“军师,哪里还有什么人马可搬?京中唯八大御总兵尚在,关、傅二人镇守开封不可轻离。”锦曰:“元帅,如今唯调回朱仙镇、开封府诸将,方可破敌!”雷曰:“朱仙镇中有孟邦杰、樊成老将军,开封府有关铃兄长、傅天亮老将军,若调离汛地,金人趁虚而入如何是好?”锦曰:“待吾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开封府和朱仙镇,只调关铃、樊成二人前来,往临安整军。”雷只得相允,自备一封书信,遍观诸将,叫来西府赵王岳甫,谓甫曰:“本帅遍观诸将,唯贤侄堪负重任,往临安搬兵讨救事关重大,千万要紧!”甫自知身膺重任,曰:“二叔放心,吾定早日回到临安,率二路大军前来相救!”雷复找来韩尚德、韩彦直两兄弟,道:“二位兄弟,雷自知无能,拜托二位兄弟帮助吾侄儿杀出重围往临安去,岳雷拜谢了!”说着深施一礼,韩尚德、韩彦直赶忙扶起岳雷,道:“元帅不必行此大礼,吾等兄弟义结金兰,今日不将贤侄送出断魂谷,提头来见!”

岳甫备足干粮水囊,跨上粉龙驹,摘下一对擂鼓瓮金锤,顶盔掼甲、罩袍束带,周身上下都收拾得紧陈利落。韩尚德、韩彦直二人亦备好马匹兵刃。至二更天,三人飞马冲向谷口。谷口有赵慧将守,手下三千弓弩手,岳甫三人往外一冲,赵慧早已看见,下令放箭,手下军兵立刻张弓搭箭,“嗖嗖嗖”一阵羽箭下来,岳甫三人上各摆兵刃,上护其身下护其马。三人早知道谷口会埋伏弓弩手,所以三人身上外罩大叶黄金甲,二层镔铁连环铠,三层雁翎锁子甲,四层明光铠、五层山文甲、六层鱼鳞甲、七层掩心甲,共计七层铠甲。昔日养由基、李广可箭透七甲,前朝薛礼亦有箭透五甲之能。如今相隔数百步,强弩之末誓不能穿鲁缟。岳甫手使金锤鲜有对手,韩家兄弟使两条银枪亦如猛虎一般,与西夏兵短兵相接之后,杀得西夏兵溃不成军。

赵慧见宋将欲突围,舞双锏前来拦阻。韩彦直远远一见,一紧凤嘴梨花亮银枪来战赵慧,二人枪锏并举,好一场传枪递锏:韩彦直枪法好似银丝乱舞,赵慧锏法呼呼带风,正是云中龙遇着雾中龙,上山虎遇着下山虎,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赵慧这三十六手翻天锏本乃中原秦家祖传,前朝胡国公秦叔宝便以双锏闻名天下,其孙秦英随薛丁山征西之时,竟为他人偷去秦家锏法,流传至西凉地界。韩彦直枪法乃梁氏夫人亲传,枪法不敢说天下无敌,也是鲜有敌手,今天和赵慧杀在一处,整整打了六十多合不分上下高低。岳甫望见,大喊一声:“叔叔让开,看吾揍他!”将中擂鼓瓮金锤一碰,“嘡啷啷”一声,好似轰雷一般。

韩彦直让开,岳甫接上,和赵慧战在一处。岳甫的双锤经过高人的指点,名家的传授,上去就使了“连环锤”,赵慧舞锏招架,“叮当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山里开了铁匠铺了。岳甫双锤挂定风声,一锤紧似一锤,一锤快似一锤,赵慧锏法逐渐乱了,岳甫抓住机会,左手锤架开双锏,右手锤猛地砸在赵慧的胸口,赵慧当即坐不稳鞍桥,“咕咚”一声坠下马去。岳甫也不去取他性命,在马的三叉骨上用锤杆猛地一击,那马疼得“唏溜溜”一声暴叫,撒脚如飞地就冲过去了。赵慧刚要起身,韩尚德赶到,照着赵慧就是一枪,可惜扎偏了,只刺中了肩膀,赵慧来了个就地十八滚,趁势抓起双锏就跑了。韩尚德、韩彦直见岳甫已经冲出去了,便回谷去了。

岳甫闯出断魂谷,一路向东而去,野利凡只因箭伤未愈,故此无人追杀。张俊等早已率十万大军走小路奔都城而去,意欲诈开临安城门,生擒隆兴天子。岳甫哪里知道,只因断魂谷军情紧急,撒马如飞,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只一天便赶到接天关,见了柏韶思。柏韶思闻岳雷被困,心急如焚,有心前去救援,甫曰:“柏将军莫要心急,待吾率援军前来再做计较。”韶思允诺,只派出连环探马,若岳雷危急即刻出兵。岳甫一路东进,过了界牌关、金霞关,分别见过了罗延庆父子和铁锤老令公狄雷,两关共有五万人马,有心去救,岳甫只是不让,只令其整顿人马。复打马奔芜湖关而来。

芜湖关总兵乃当朝太子赵愭,本是文人,但是手下有文武二贤臣,文臣有虞允文,乃太上皇托孤老臣;武有邵宏渊,武勇过人,却气量狭小。赵愭闻东床驸马岳甫回转,大惊,暗道:昨日张俊父子称奉旨回京,留岳雷继续征西,姐丈来此必有大事。虽是心中疑惑,招来岳甫询问,甫将前因后果诉说一遍,方知大事不好,甫曰:“太子殿下,李文辉戟法凌厉,八总兵岂是对手?吾当即刻前去。只是坐骑连跑数日,早已疲惫不堪,敢问太子殿下可有宝马良驹?”太子道:“自然有的,孤王那匹追风赶月驹赐与姐丈。”众人来到厅外,见这匹追风赶月驹真乃宝马:高有一丈开外,头至尾有一丈五尺,浑身雪白,并无一根杂毛。岳甫看得满心欢喜,太子笑道:“姐丈,此马乃越南国进贡来的,父皇赐孤守关之用。今日姐丈为国事操劳,孤今日就赐予汝使用,务要保住临安,孤即日便差邵宏渊率军来助。”岳甫谢过了太子,太子命人备好鞍韂嚼环,岳甫上马,双脚一磕飞虎韂,奔临安而去。

且说张俊率军十万杀奔临安,来到临安城下,见城门紧闭,大惊失色,道:“儿啊,莫非这都城得了讯息,为何城门紧闭?”文辉曰:“岳父,想那岳雷被困在断魂谷,何人通讯?料是城中出了甚么事,故此城门紧闭。”张俊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吾儿且去叫城。”张国乾点头答应,催马来到城前高声喝喊:“嗳,城上是何人将守?”守城的将官乃何元庆之子银锤太保何凤,见张俊父子率大军直抵临安城下,不知何故。便问曰:“张元帅不在前线劳心,为何突然返回?”俊曰:“何将军,本帅与岳元帅商议,老夫已是无用,故此领兵回朝。但不知为何城门紧闭啊?”何凤道:“张元帅稍等,待吾请圣上说话。”张俊等了不多时,只见孝宗身穿龙袍,头戴金翅王帽,左有左丞相陈康伯、兵部司马宗方,右有护国军师朱武、老元帅韩世忠等,八大御总兵护驾两旁。张俊见到孝宗,当即施礼道:“圣上,恕微臣甲胄在身不得行全礼。微臣和岳元帅商议,老臣年迈无用,率军还朝,不知为何城门不开?”旁有韩世忠曰:“张元帅,不是吾等不开城,只是前日精忠大帅托梦与老夫,说老夫身为朝中重臣,怎么只顾在家享乐,不顾国家安危?三日内有奸臣不法,犯上作乱,快快紧闭城门,三日之后,自然无事!老夫得岳元帅忠告,不敢违逆!”张俊在城下听得明明白白,暗骂道:“这个死岳飞,在阴间还管国家大事。”张俊索性摊牌了:“赵昚,也罢,吾将实话讲了,岳雷在前敌屡立功勋,不将吾放眼里。吾已经投降西夏,如今岳雷全军被困在断魂谷,有死无生!今日,吾率军特来取临安城,快快开城尚可保汝性命;如若不然,待吾杀进城去,鸡犬不留!”孝宗怒曰:“好个反贼!若不是精忠大帅一点忠心报国,托梦与韩卿家,朕今日必丧汝手了!临安城中有八大御总兵及百万雄兵,量汝施尽千般妙计亦进不得临安!”俊笑曰:“昏君,便凭土鸡瓦犬,还想怎样?”孝宗大怒道:“何凤何在?与吾拿下这反贼!”何凤领命出城,手中紧握一对八楞梅花亮银锤,李文辉手提一杆方天画戟截住厮杀。

何凤乃何元庆之子,掌中银锤不下乃父,双锤挂定风声,李文辉亦是名师之徒,手中方天戟堪比温侯奉先,何凤虽然厉害,但是怎么是李文辉的对手,打了二十多个照面,被一戟挑去了头盔,败回城里。李文辉策马追去,城中又闪出韩起龙、牛通二人,二人一起上阵敌住李文辉。李文辉使开大戟,抵住枣木槊、四楞锏,三人战了三十多回合,韩起龙、牛通已渐渐不敌。城中又杀出两员小将,乃伍连、宗良也。伍连乃名门之后,岳鹏举表侄,祖上乃南阳侯伍云召,家传枪法厉害非凡。宗良是宗方之子,老元帅宗泽之孙,手中一口滚珠剑,剑法独特。二人欲夹攻李文辉。张国乾见状,舞动狼牙双镩敌住二人,只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赵昚见,八大御总兵出去了五个,被生擒了四个,败回来一个,心中着急万分。剩下铁棍将张英、双棒将汤琼、吉青之子吉成见李文辉无人能敌,亦上马出城。此时,李文辉瞅个机会,一戟将牛通打落马下,韩起龙来救,被方天戟伤了左臂,坠于马下。张英、汤琼、吉成祥赶到,截住李文辉厮杀。虽是以三打一,依旧被杀得盔歪甲斜,眼看要败。张国乾趁宗良一着不慎,一镩打中护心镜,良口吐鲜血栽落马下,后面军兵将他绳捆索绑,与韩起龙、牛通绑在一处。伍连招架几个回合,被张国乾卖个破绽,一镩打在后背上,栽落马下,亦被擒了。要知临安能否守住,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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