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老同志拖进领导的办公室。我们领导的办公室干净整洁,而且还有一面十分宽大的镜子,上面一尘不染,水银在玻璃后面清晰地发射出这个世界。我看到在镜子里的自己,还真的像死狗一样。虽然我总用‘像死狗一样’来形容人,但需要澄清的是,我对于狗这种动物并没有诋毁的意思,尽管它们之中的一位曾经在我小腿上留下了四个牙印子,但我依然喜欢它们。只是每当我想起狗在濒死的时候,它那又红又长的舌头裸露在嘴的外面,垂向嘴角的一侧。这种无力感深入人心,是我无法忘却的。
领导梳着锃亮的背头,有板有眼地坐在办公桌旁。他一边听着老同志的话,一边用右手拖起他那有些肥胖的腮帮。他听的很入迷,而且伴随着事情的发展,他的眉头时松时皱,显然对我的故事很感兴趣。我站在一旁猛翻白眼,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也就是放屁的功夫就能说完。可是老同志刻意地说得很曲折,中间又加入了自己的情感和见解,正正经经地长叙了一番。
我似乎摸清了老同志的说话规律,他总是以这样的话作为开头:‘现在的这帮年轻人……..’,然后在结尾加上一句贬抑的评价。无限循环,根本无解。
在这期间,我是无事可做的,完全插不上话,也根本不需要我插话。像这样缄默的情况,我记得大概只会在面对苏烟云的时候才有。那个时侯苏烟云已经不穿裙子了,改穿紧身的牛仔裤,她的屁股很翘,让人看了之后有种很想上去抽打的冲动。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抽打她的屁股就是在抽打我的脸,我要是让他好过,那我就是孙子。言归正传,苏烟云不喜欢文学,但却不讨厌喜欢文学的我,所以我很困惑,想知道她到底喜欢我哪里。我知道如果我问她,热恋中的她肯定娇媚地说,哪里都喜欢。那声音娇酥入骨,令我无法抗拒,明知道这是句假话,偏偏又无法反驳。所以每当我和她谈起稍稍文艺点的事儿,她总是一副摆出漠然的表情,那样子像是在告诉我,那关我鸟事儿!我之前说过,这种表情我十分憎恶,但是她是我的女人,我也由着她这样。于是我用沉默表明,我要在思想层次上和她划清界限,她很鄙视我的这种‘假清高’,说道:“我不知道各种各样的文学家,连小说也懒得读一篇,初中时语文作文考试,我也常常抄作文选上的,但这不妨碍我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让我确实没话说了。其实小说家我也没认识几个,著名的大作我也没读过几本,可是这并不妨碍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妨碍我喜欢文学。看来她或者我,真的是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