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经的。创作室刚成立,到处招兵买马,但是要求很严格。你要想去,我帮你问问。”说罢,掏出手机,我看那屏保是她和套头衫搂着的照片,心里不免觉得怪异,似乎我成了暗中挥动锄头的小三。想着那天套头衫的倨傲,我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李头儿,创作室还要帮手吗?……实习的要嘛?我们院的学长,今年大三结业找实习单位。……你说不定认识呢,大诗人张佑君,笔名:张天饿。……明天去台里谈?……行,我叫他明天一大早就去。”说罢,挂了手机。
“搞定!你说吧,怎么谢我?”
“八字没一撇,明天谈崩了怎么办?”
“放心,张大师的水平,李头儿心里有数。明天就是走个过场。你怎么谢我?”
“成了,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请你吃好吃的。”
“请我吃大郎烤串,给我讲张大师的风流往事!”她笑得像晨风中摇曳的雏菊。
第二天就是星期一,也是假期的第一天。一大早我便去了电视台,在综合频道栏目组见了“李头儿”李中军,原来是李中磊的大哥,怪不得知道我。果然,所谓“面试”只是我和李头儿在走廊的自动咖啡机旁边聊了一阵。可是,接下来的事儿就有些怪了。
李头儿领我来到一间小会议室,里面还坐着两位,穿着深蓝色夹克衫,身板挺得笔直,样子看似随和,但是眼光犀利的好像老刑警。嘴巴也是抿着,好像我是被提审的嫌疑犯。李头儿让我在会议桌的一端坐下,便说:“张佑君同学,以下的我们的提问,请你如实回答,你回答的内容我们也会加以审核。”
我刚想开玩笑说:“真是提审吗?”可是看了那两位笔直的夹克衫,便不敢开玩笑了。就点点头。也挺直了腰板,逐一回答李头儿的问题。李头儿手里捏着一叠纸,问题可能就印在纸上。其中一位夹克衫面前也有一叠纸,他在做记录,我每回答一个问题,他要么就在纸上勾一下,要么就写几个字。
问题大概跟我的出身、家庭背景、教育背景、社会关系、社团活动有关。昨天江好跟我说了不少综合频道的逸闻趣事,却从没说过她接受过这样的调查。似乎这个新成立的创作室没那么简单。
半个多小时后,问完了。李头儿让我在隔壁等一会儿。隔壁也是一个小会议室,我进去坐了下来,感觉背后发凉,原来是出了一身汗。十几分钟后,李头儿叫我再进去,坐定了,他看了另一位夹克衫一眼,夹克衫点了点头,李头儿就问:“张佑君同学,如果你加入创作组,你需要对创作组的所有创作内容完全保密。这不单涉及到知识产权的问题,也是组织的要求。现在你可以决定是否加入创作组。”
“我加入。”两位夹克衫对我点了点头,好像很用力地把嘴角往上翘了一下,这算是加入的见面礼?李头儿便领我出了会议室,送我到咖啡机那儿,要我找学校领导写一封推荐信。台里有现成的推荐信模板,只要填上名字,打印出来,找领导签个字就行了。而实习也需要学校领导的批准,也是一道手续,我便打算明天早上找陈主任把两份材料一起签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先给陈主任打了电话,约好了,便去了学校。因为假期,校园里不见了学生。也没有了往日的欢闹嘈杂。八九点钟的校园,被清亮的晨光笼罩。院墙上发出嫩黄的金光,透过窗户,照进一间间阶梯教室,空空荡荡的。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格,窗格投影在地上,是一排排的卐字形,与墙上的卐字相呼应。
阳光一点一点地上移,地上卐字的投影一点点变形缩短,而终于缩成一条细线,倏忽不见了。墙上的卐字还在,伸展着。我看它的颜色和材质,跟黑板边框的材质接近,或许制作黑板余出的边角料拼的。
穿过一排排的教室,来到了办公楼,找到了陈主任的办公室。门敞开着,陈主任不在,却看到江好窝在沙发里,捏着一本杂志看得入神。“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也是文学院的学生不是?——你来找陈主任签字的吧?怎么样,我说能搞定吧!”
这时,陈主任走了进来。“舅舅,张大师找你来签字,张大师要去电视台实习!”原来陈主任是江好的舅舅。陈主任看了我拿的综合频道创作组的推荐信,签了字,又在学校印发的《学生参与社会实习介绍信》上签了字,便神色凝重地说:“这项工作很重要。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要对外人说起。你在创作组的所有作品,都是创作组的版权,别泄密。”
“对!”窝在沙发里的江好也接过话头:“在江前辈面前也不能说。”
“小江,你也耍起威风来了?”陈主任宽厚地笑着,说:“小江可崇拜你了。去年她刚入学,在我这儿看到你们的诗刊,有一首小诗:小江生芙蓉,菡萏怜未发,今我持将去,使入寻常家。就说有人用她的名字作诗,非要我告诉她作者是谁,她要当面感谢感谢……”听了这话,我不禁脸红且羞愧。诗中的小江可并不是江好,而是我中学时期的暗恋学姐江雪娜。
陈主任话没说完,江好也红了脸,说:“舅舅提这个干嘛,那时人家小,不懂事嘛。”陈主任大笑起来,似乎开玩笑地说:“如今懂事了,又该怎么办?”江好的脸更红了。索性把杂志挡住了脸,也格挡住了我的视线。
陈主任转头问我:“你对近现代文学理论很熟悉,期末卷子摹仿论那一题论述得很好。听江好说你把《摹仿论》那本书借给江好了,你的书是哪里……”“我翻墙上网看的。”我如实回答。
“嗯,头脑活泛,不错。鬼域与人间的交流,互联网是一个重要平台。而鬼域各个国家的职能部门,却说网络不安全,屏蔽了人间网站,实在是没道理。人类在网上胡说八道,乱写鬼故事,让人们都以为鬼域恐怖黑暗,以至于在收割过程中总遇到不合作的人……”
“真的有收割?”我一直对赵行止的故事半信半疑,而今天又从陈主任这里听到了这个词,不免想核实一下。
“是啊。你没当过兵,不知道,情有可原。大学毕业去服兵役就知道了。有时候收割遇到了不合作的人,耽误事情,让神识受损,不能再利用,实在是宇宙的损失。我去年在会上提案开放互联网,让我们无限制接入人间的网络,在网上宣传鬼域的美好,让人类不再抵制收割,甚至会配合我们收割。可惜没通过。”
“收割的时候人类会反抗吗?”
“各种情况都有。有的很配合,有的很不配合。我当兵的时候参与过一次,那次对方不配合,任务失败了,损失神识一具,我们的指挥员事先没有充分了解收割对象,就命令收割,导致神识受损,受了处分,提前退伍了。”
“神识?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