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因为自己心有期待。
可是如果真的有幻觉的话,管桐只希望一件事是幻觉,那就是彤彤的离去。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只需稍稍等一会,就会听见房门轻轻被敲响,然后彤彤甜笑的脸就会出现在门缝处,趁他发愣之际跳到床上,搂着他的脖子印下无数个甜吻……
可是,人永远无法欺骗的是自己,现实带给他的永远是苦痛。
幻觉就幻觉吧,至少可以感到彤彤的存在。
于是,管桐开始期待下一个夜晚,期待下一次相会,即便醒来后只剩下无限的失落与忧伤……
他的希望果真没有落空,这种幻境的确是夜夜出现。
哭泣,冰冷,忧伤,加上无法听懂的话,每夜都如约而至,然后在天亮的瞬间消失。
唯一让他失望的就是他仍旧无法活动,无法将彤彤拥在怀中来判断感觉的真假。
管桐怀疑起来,即便是梦也不可能反复的做,而这其中也略有不同。比如说有天醒来,他发现了床边的拖鞋被挪动了。因为他有个习惯,就是拖鞋的鞋尖一律背对着床。而这个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鞋尖竟然都正对着床,而且有一只还搭在另一只上。
这就奇怪了,自己因为无法动弹,根本就不能下地改变它们的方向。
再有一个令他奇怪的事就是只要他晚上不用梳子梳那头发,彤彤就不会来。
先头他还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睡得太死,而没有出现幻觉。可是后来他特意留心了几次,才发现这已经成了一个规律。
难道这头发和梳子有什么关系吗?
他再次翻出头发来检验,发现头发又变粗了,也长长了。当然这种变化很微妙,如果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他曾试着用尺子量过,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头发的确加粗并增长了。
这也太奇妙了,说出来绝对没有人信,因为连自己都不相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管桐一边梳着头发一边寻思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梳子上。
他的手一下停住了。
梳子,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他将梳子拿到眼前反复端详。
其实以前只是把梳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彤彤,彤彤对它万分喜爱,将它摩挲得特别光滑,而自己却很少动它,毕竟是男孩子,对这类东西是不感兴趣的。
可是自从彤彤离开后,它作为她最贴身贴心的东西被自己保留下来,也曾宝贝般的一遍遍的抚摸它,这才发现这把梳子已经快被抚摸得晶莹剔透了。
而今天这晶莹剔透却……
血丝?!
管桐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梳齿间的血丝上。
这血丝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他是无意间将梳子对着灯光才发现的。
什么时候有的血丝呢?
记得买的时候特意挑的这把没有瑕疵的梳子来送给如雪一样纯洁的妹妹,为此还多花了二十元钱,而这血丝是从哪来的呢?
难道说牛角梳子用着用着就会出现血丝吗?
管桐的目光被这血丝越缠越紧。
他试着用手抹了抹。
抹不掉,因为血丝已经渗进了梳齿间,深深浅浅粗细不一的缠绕着,就像幻觉中彤彤那忽高忽低的声音和纠缠不断的哀怨与痛楚。
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管桐感到现在的每一个发现似乎都蕴藏着一个秘密,那么这个秘密是……
他突然想到每次当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感到身边的彤彤似化作了一种看不到的轻飘飘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进了床头的抽屉里,难道是……藏在了梳子里?
管桐拿着梳子的手抖起来。
彤彤,彤彤,他手里握着的是……彤彤……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以一个现代人的观点,他没有办法相信这些只有迷信故事里才有的情节,可是眼前的一切又容不得他不信。而且,他宁愿相信。
原来从来都没有幻觉。
原来一切都真实的发生在身边。
一时间悲喜交加。
彤彤,终于找到你了。
管桐满含热泪的将梳子贴到脸颊还不停的亲吻。
梳子虽然带有他的体温但仍旧只是梳子,彤彤并没有因为他的这一发现而霍然出现在眼前。
管桐有些失望,但是既然有了彤彤的下落他便完成了一个心愿。
眼前的一切的确像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或者是神话传说里才会出现这样神奇的事情。可是管桐想的是怎么才能让它更神奇,那便是让彤彤复活。
既然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也可以发生,那么彤彤的复活也并不是不可能的。需要的只是时间,机遇和……方法。
曾经为妹妹的复活失败而灰心丧气的管桐现在又打起精神来,重新燃起的希望更加的迫切但也更加的清楚更加的有条理起来,这让他的全身充满了力量。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而这个做法还要靠彤彤来告诉他。
只是她的话……
虽然夜间与她相会多次,每次她都要悲悲切切的说上一夜,但是始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也无法开口问她原因,因为只要她一出现,自己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为什么她的话自己一直听不懂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彤彤说的是“鬼话”,而自己与她已经是阴阳相隔,不是同一类了,这可能就是始终无法听懂其中含义的原因吧。
可是复活的方法一定就在这其中,只可惜没有个合适的翻译,否则……
翻译?
这简直是个玩笑。
管桐觉得此刻自己能想到这样的玩笑实在太对不起妹妹了。
不过,这倒是激发了他的灵感。
他迅速掏出一张纸,铺到床头柜上,开始奋笔疾书。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彤彤,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写完后,将笔搁置旁边,又用梳子梳了梳那绺头发。将一切安置好,然后满有把握的躺下。
与以往的夜没有什么不同,彤彤又出现了,他仍旧只能一动不动的听着她的哭诉,感受那种彻骨的寒冷。
就这样持续了一整夜,而这一夜,他的心情不仅仅是难过,还伴着焦急。因为他发现彤彤始终守在自己身边,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