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嘶皮嘶!”
靠在床上的李老板啊,终于停下聒噪,将目光转移到房门的位置,一个水灵的姑娘正倚在门缝间,她的眉头轻挑,似乎是在对着自己抛着媚眼。
但是,这个大叔始终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舒了一口气,“那个是找你的吧?”
乌鸦尴尬地笑着,回过头去,“我同学,也是夏天雨的朋友。”
“哼!怎么?你们两个不一起来审讯我?”
“大哥,你说什么呢,天雨醒了,我一定带他过来向您道歉!”迅速站了起来,没有那般嬉笑的面容,认真诚恳的样子,总是让人无法拒绝,不过,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留着那个李胖子欲言又止,似乎还在等着下一个人过来听他的教训之言。
“怎么回事?我那边还没有问清楚呢!”
“啊!你又问出什么吗?净听那个胖子在胡说八道。”张涵清靠在门外的白墙上,楼道里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米黄色的连衣裙,是一副油画吧。
“你声音小点,他都听见了!”乌鸦试图用自己的右手捂住涵清的嘴巴,但提前还是被挡了下来。
“切,不用再去找他打听什么了,事情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你想到什么了?快跟我说说啊!”
“晚上留在这里加班,一切听我的,照做就行!”习惯性地咬了下嘴角,斜视了一眼乌鸦,鄙夷的眼神,随后便直起身子准备离开。
“嗨!那你这是去哪啊?”
“肚子饿了,先去吃饭!”
?
再次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周围仍然是昏黑的一片,但或许是睡眼朦胧再加上近视的原因,他很容易能够适应这种黑暗的感觉,毕竟还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的,总好过死亡,没有任何意识的孤寂感,连体会都谈不上。但是,死亡,他是经历过的,而且不止一次,莉子和老头带来的都是死亡,因为这具皮囊在那时没有自己,是他或她。
伤口的撕裂似乎还没有好利索,现在一点点地从床上摸索下来,都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更何况去倒杯水,好在的是他的左手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透明的玻璃杯有人早已倒好水。他不是个死人,因为他还有求生的欲望,水,一饮而尽,这时的呼吸的空气才是新鲜干净的,刚刚的都是濒死的腐烂的味道。
七八岁的年纪,那个小男孩跌倒在傍晚的山间小路,嚎啕大哭,是他腿上摔伤的疼痛,还是害怕从灌木丛中窜出奶奶口中的恶鬼或背袋人。而如今,虽然已经大抵忘却那个时候的心理,但他还是知道那是害怕,至于是什么,黑暗吧,未知的东西,还有什么吗?
其实,他现在对于黑布隆冬的地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只是心外像是裹了一层襁褓,可以说是一个安慰人的广播——没事的没事的,只是看不清罢了,有时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吧!
“你在害怕什么吗?”四下无人,空间不大,只有你自己。
“没有吧,如果说有脏东西,只不过是看见与被看见啰,还能怎样?”
“还有死亡!”
这是自己的心声,还是莉子的影子,抑或是那个老头儿。
他的眼睛不自觉得望向窗口的方向,今晚应该是个阴天,然而这么无月的夜晚竟然路灯也坏了吗?那层玻璃像是层单面的黑色镜子,透不过任何的光线,乡下的奶奶曾经经常这样说,晚上不要盯着玻璃或镜子看。即使是自己的影子,也会拉出人内心的恐惧。
果然,他看着镜子里的他,镜子里的他也看着他。
“我想妈妈了!”
他开口说话了!
“我想妈妈能够看到我!”
是镜子里的他。
“我想吃妈妈煲的汤!”
不是镜子里的他!
“我想妈妈能够再…”
来了,死亡!
那不是自己的一张脸,而是一张稚嫩的小脸蛋,望穿了一切。幻想性错觉,通过想象将感知到的事物形象加以改变或增添一些细节,从而产生歪曲知觉,精神分裂症吗?
既然是错觉,那还怕什么!
“奶奶,都已经快过年了,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下次回来你就抱着他们的腿不让走!”
这又是谁在说话,没有声音的言语,难道是内心的共鸣?
他后来才记得这段话是发生在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年爸妈在外打工被人骗了工资而没钱买票回家过年,那一年都没见到他们。
然而此时的回忆杀是何用意,自己已经不是那个用一根羊肉串就能哄着的小男孩了。
但是,你曾经是,就能永远都是。
“你想再见到妈妈吗?”
“嗯,想!”
这两股想法似乎都是自己的,而更多的却是两个不同的人在自己的心里留下的声音,是莉子,也是老头儿!但矛盾的是他自己很清楚,这些都是自己所有的想法,那个“我”似乎凌驾两者之上,安排着双方井然的对话与想象。
“帮帮我可以吗?”
八岁的他要求现在的自己,“帮帮我!”
?
那是一个影子,但却是白色的,并没有散发出多么耀眼的光芒,只是纸片状二次元的人物形态,又像是透明的气球,一切的脸型面容以及模糊的四肢都是画在上面的,令人捉摸不着,渐渐地晃悠在空气中飘了过来。
这是什么?来自外星的奇特生物吗?
“哥哥,帮帮我!”
并不是通过空气传播到耳蜗听觉产生的声音,但却是一种无法拒绝的请求,因为全身的骨头关节似乎都在敲击着这种奇异的振动——帮帮我,让我们更完整!
“以后啊,对人啊要多留个心眼,尤其是在医院里,无论活人还是死人。”
但是,但是,好想让妈妈再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