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大宅此时安静地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夏如雪踏入家门的那刻,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一次,两次,三次,一连七八个电话进来。
“接电话,怎么不敢接电话。”她前面,坐着夏尔南和林琳。说话的是夏尔南。
夏尔南坐在沙发上,前面的白瓷茶杯里的茶已经凉了,凝固成一滩深不见底的颜色。
“爸。我回来了。”她没敢坐下,双脚并拢站在客厅的沙发后。沙发后是已经整理好的两箱行李,看来父亲是马上要出门去法国了。
“你还知道回来,我都以为你快活到都不知道回家的路了。”
“爸,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让你一出院就不回家,对彦泽不闻不问。你现在长大了,想做什么都可以了。爸爸太惯着你,都把你惯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爸,别这么说,如雪和彦泽都处这么多年了,可能两口子闹了别扭。您生什么气呢。”林琳不忍地前来劝阻。
“昨天晚上,彦泽出车祸了,你知道吗,他当年为了你右手落下的毛病你最清楚,现在又伤到右手。那你呢,你去哪儿了。”
夏如雪深呼吸了一口气。“爸!我跟彦泽,一个月前已经分手了。”
分手了。
名义上,是陌生人了。
夏尔南先是一怔,然后起身大步跨到她面前,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瞬间感觉眼冒金星,然后一阵天旋地转,人已侧倒在地上。
“早不该领你回来,让你把我们夏家害得...害得....你知不知道,慕容家这些年是怎么支持我们家的,你以为现在你和彦泽的关系是你们两个人谈谈恋爱吗?啊?你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嫂嫂,他们的公司,主要的业务都是慕容家族的在华业务,你有想过这些吗?”
夏如雪扶着沙发的边缘站了起来。
原来,她只是被惯坏了。所以,那么大胆,敢跟慕容彦泽分手。
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果然,八个未接来电都是慕容彦泽的号码。她面无表情地回拨过去。
“蜜蜜,你怎么不接电话?”
“蜜蜜,说话。”
“哦,我没事,你呢,还好吗?怎么出的车祸。”
“我也没事,昨天去谈一个酒庄的并购,那里路况不太好,加上下雨,车子打滑了,手肘脱臼了而已。”
“要不要我过去?”
“你想来吗?这个酒庄有一种很特别的小葡萄,味道酸甜,你会很喜欢。”这个酒庄不大,却很美,他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里属于她。
“我还没有收拾行李。”
“我已经通知私人飞机在机场等爸爸,如果你想过来看看,我等你。”
“彦泽,先让爸爸过去给你看看,我收拾好,坐班机过去就好。”
“怕你不安全。到时我让私人助理再派些人过去接你。”
“好。你要注意不要碰水,要多休息。”
挂了电话,林琳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爸爸,你看,不是好好的吗?”
夏尔南这才缓过劲来,从她眼里,他看到了那似曾相识的表情。“最好是这样。”说完让佣人推着行李走出了大门。
直至回到楼上的客房,关了门,她才从门背滑落到地面,任由豆大泪水打落地面。
她清清楚楚地看着泪水在地面蔓延,倒影出她可怜的模样。
许久后,她重新站起来,想起这个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也没有衣物,于是打了欧阳萱萱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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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小姐还知道朋友啊,昨天跟那个大帅哥说走就走了,怎么,有没有?嗯?”欧阳萱萱站在镜子前细细地描画着眉毛。
“陪我去买点衣服吧,我要去法国了。”
“为什么要去法国啊?”
“彦泽手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不是吧,你们又好了啊?”
“嗯。”
“哇塞,你也够幸福的,昨天分手就搭上一个帅哥,今天复合就搭上了全球新晋富翁。”
“你能来我家接我吗?”
“好啊,你等我啊。”
欧阳萱萱的小甲壳虫停在了夏家门口,发现门前停了一辆闪瞎眼的捷豹XJL,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昨天接走如雪的那辆车吗?
不一会,那辆车驶出了马路,飞驰而去。
两个人出门,慕容派来的保镖又成群地跟着。
“怎么脸上有巴掌印?”欧阳萱萱注意到她右脸浮现出红色的掌印。
“还很明显吗?我已经冰敷过,也上了些粉。”夏如雪拿出小镜子,照了照。
“不会是你甩了那个帅哥,他气不过打了你吧。”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你别忽悠我,刚才我还看到他的车在你家门口呢。”
夏如雪苦笑,拉着欧阳萱萱一家一家地逛,来到一家名店,平时她很少逛这种店面的,做医生,没必要穿那么贵的衣服。
欧阳萱萱虽然是富二代,但是个性张扬又极具个人特色,更是很少崇尚名牌。
所以两人走入这家店时,店员只是用平淡如水的眼神扫过两人的穿着,便三三两两地假装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夏如雪挑了几件平时自己size的衣服,试穿过后,欧阳萱萱大赞,便刷卡买下了。
并没有去留意那些店员的表情,夏如雪将那张黑卡放入包里,跟欧阳萱萱离开了名店。
“哇,这张黑卡只有我哥和我爹地有额。”眼巴巴地望着夏如雪。
“想买什么,今天我包了。”
“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说完,摸上夏如雪的额头,没发烧啊。刚才那几套衣服下来,至少六位数字,眼看她又要进一家名鞋店,难道今天要花个百万才心死?
“没什么,赴死之前,要好好享受,逛完我带你去吃法国大餐,好不好。”
“你不是去法国和你的千亿富豪复合的吗,怎么是赴死呢。”
“对呀,所以我得买点配的上他的东西,你说对不对,这么多年我这么寒酸地站在他身边,真的是对不起人家了。”
“蜜蜜,你到底怎么啦。”她看起来并不开心,拼命刷卡,拼命地笑。
“没什么呀。对了,前两个月不是说我要和彦泽结婚吗?”
“嗯,后来不是又延后了吗?”
“我想来个法国婚礼,你觉得怎样。”
“很好啊,只要你喜欢,慕容大爷一定会满足你的。”
哈哈,夏如雪大笑。
两个人没去吃那又贵又慢的法国餐,跑到火锅店,来了个重庆九宫格,一打啤酒,打算喝醉了请代驾。
几个小时消磨下来,两个女人喝得七荤八素,欧阳萱萱还好,夏如雪已经趴在欧阳萱萱的大腿上,闭着眼睛,数着包厢里天花板的格子数。
一,二,三,四,五,六....萱萱,你知不知道,我跟他认识快十年了,我很想让自己爱上他,可是,臣妾做不到,做不到啊。
欧阳萱萱看着她迷离的眼神流露出浓郁的忧伤,虽然她从来不曾说起她的那个千亿男人,但是作为朋友,再迟钝都知道,她根本没跟一个恋爱的女人那样。这些年,她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打电话的时间都比跟这个男人多。只是夏如雪很少说起这些事情,仿佛就这样拖着吧,凑合着吧。欧阳萱萱也不会过问太多,她何尝不知道,就连自己的爸爸都得对慕容大爷一家毕恭毕敬,何况是小小一个夏家。
蜜蜜,不如你跟我私奔吧。我们去美国好不好。不行哦,我得先找到那个该死的男人。
夏如雪在空中挥舞的手忽然垂了下来,感觉,好累好累。
一个黑色身影迅速地抓住她要打到地面的手,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你是谁?干什么?”欧阳萱萱醉的深,但是依旧能分辨出是一张帅得过分的男人的脸。
李力煌示意手下的人将欧阳萱萱扶起来,带到停车场。
其实慕容彦泽这边的人,在和李力煌的人相互轮流在医院保护夏如雪的时候,已经被李力煌收买得差不多,所以那天他才轻易将她接走,也没有惊动慕容彦泽。
他将怀里的女人收拢紧抱,弯腰用手勾起那堆女人的战利品,往门口的车大步流星地走去。
大袋小袋扔到后座下,就把她放在副驾,喝了那么多酒,脸色泛着红晕,但那巴掌印依旧明显。
他没忍住抚摸她的脸,幽暗中,她的香味丝丝缕缕传来,结合着指腹的触感,将他的欲望深深地唤起,是禁欲太久了吧。他收回自己的手,落下他那边的窗户,点了一只烟,吸一口,往外吐着烟雾,一根接着一根。
“抽烟,影响很多方面的能力。”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他猛地回头看她。
窗外星星点点的游移的城市光影,投影在她的身上,透露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尤其是她眨着眼睛,一眨一眨地看他。
“怎么醒了。”
“我容易醉,也容易醒。”其实她不容易醉,一直清醒,不过是想找个发泄的出口。喝确实喝多了,胃里有点不适,却不至于醉。看他一直一直抽烟,没忍住,还是出言劝阻了。
“为什么挨打。”
夏如雪呵呵干笑两声。“什么时候这些小事也要劳烦翼组织的首领来管了。还是说你的翼组织倒闭了。”
“我,辞职了。”辞职跟脱离组织,根本意义上是一致的吧。
“那你和我一样了,现在是无业游民。”
“嗯。”
“没事,我养你吧,我马上要做慕容夫人了。你知道,我未婚夫,很有钱很有钱。”说完又呵呵地笑,分不清楚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
“你喜欢钱?”
“哈哈,什么样的笨蛋会问这样的问题,谁,不喜欢钱!谁,出来,我看看,有谁不喜欢。”指着他的脸,“是你,你不喜欢钱,对不对,你是笨蛋对不对。”
李力煌将她挥舞的双手,“你想骂我笨蛋,不需要装酒疯。”
夏如雪颓然地放下双手,“被你看穿了,哈哈,为什么每次都被你看穿。不公平,不公平!”
“那你说怎样才公平。”
“你被我看穿一次,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怜巴巴地模样,看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
“你是真心的吗。”她呢喃着,头倒在车窗那头,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我真的有隐藏得那么好吗?”他无奈地倾身过去,想将她扶正,没料到,她忽然扣住他的后颈,不准确地吻住了他的鼻子,他的动作僵住,她感觉哪里不对,唇往下,凭感觉找到了那两片薄唇,淡的薄荷烟草味唤醒了她的记忆,仍旧没有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扣住他,吻着。
她的手滑落,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离开她一点点距离,想抽身坐回去,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子,一条纤细的腿抬起来搭在他的背上。他一只手撑在她的身侧,有酸麻的感觉传来。调整她的座椅成平躺的形状,他一手用力,整个人滑到了她的身上,双腿跨入她的双腿间,姿势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看不清楚她眼里的表情,分不清楚她是清醒还是醉着,全然被她挑起的火迷住了神智。她指尖来到他刚毅的脸庞,沿着他的额头滑落至下巴,喉结,一路往下,另一只手悄然地拉起原本包在牛仔裙的T恤下摆。
“停。”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双手撑在她的身侧。
“你赢了。夏如雪。”他扯下她不安分的手,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一吻,又回到自己的座位,这次不再看身侧的妖精,启动了车子,往市中心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