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雪散了,阳光直射着天灵山空气像过滤过一般清新干净,梅花又一尘不染的迎接着阳光带给它的洗礼,大伙精神抖擞的都集中在广场上等待胜利者的归来。
烟阳每三年都会有一次盛大的武林大会,不分国界,不分派别皆可参与。最后的排名都会写进江湖英雄榜中,只为证明武功、秘籍、剑法、兵器等在江湖中的地位。
今年的英雄大会梅影山庄由我那神秘的师父带着几个本山庄出色的弟子前去参加,他曾在山庄说,不求名列前茅,只求上榜。不管是剑法、秘籍或是兵器,都希望在英雄排行榜百名内。继上次英雄大会后本山庄的各个名次都有所排前,师父还未归天灵山,江湖的排名早已公布并传扬开来。
楚远知说师父另有急事改道落日城,由师父的关门弟子楚绍南带队回来。
过了半刻钟,隐约可见一群青年从院外行来。先前一人身着黛青色锦袍,外披着一件水纹青色貂毛长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手持一柄青色长剑向台阶走来。气宇轩昂,玉树临风。
人群中爆发出呼喊声掌声不绝于耳,前面的楚远知也笑得合不拢嘴。
那先前的青年一直走上广场,对楚远知行礼。见他剑眉斜飞,细长桃花眼满是令人炫目的笑容,英挺的鼻梁下是厚薄适中的红唇,发出的声音温婉动听,像昨晚的笛声让人安眠。
他叫楚绍南,东陵人士,今年十五,是梅影山庄庄主楚思梅的三个关门弟子之一,其余两个,咳,正是不才在下与我那玄女之姿的妹妹。
楚绍南与众人寒暄后走到我和莲舞跟前说:“在下楚绍南,这两位定是师父新收的师妹吧?”他的细长桃花眼会放电,不然我怎么觉得浑身电流经过似的,我很想回答他:“我是你师妹,听说你武功很好,以后要罩着我”。还没来得及套近乎,一向有我在就不太接人话的莲舞行了个礼,长睫像扇子一样一扇,遮住一双潋滟桃花眼说:“在下上官莲舞,这位是我家姐上官紫灵,师兄唤我莲舞即可,往后望师兄对我们姊妹多照拂。”
美人出招,没人不受用的,包括眼前的俊美青年。
他笑起来恁的好看啊,和煦阳光,夏日清风啊……
迎来新年前一日,又连续下起鹅毛大雪,硬是把天灵山及周围都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成洁白。正是“瑞雪兆丰年,红梅报新春”。
这****与师姐们一道玩剪纸,小时候在侯府每年除夕夜必会缠着容敏姑姑教我和莲舞剪纸,所以我也会些。所有人里边文宸师姐最是心灵手巧,她前几日与楚绍南一同回山庄后对我和莲舞甚是照顾,想是师父特别交代。可是莲舞不喜欢她,总说她心里主意多着,所以此刻莲舞已经去挂灯笼了。
我看楚文宸纤长的手拿着剪子剪了几下,一只大蝴蝶栩栩如生。众人一片赞叹。我央求她教我剪,她笑着仔细的教起来。不一会我也会了,剪了个小小红蝴蝶。虽然没有楚文宸那惟妙惟肖,却也可爱的紧,我小心的放到荷包里,又剪了几个“福”字才作罢。
晚间,众人聚在逸韵轩喝酒耍剑,有的还吟诗作对,一派欢乐。我们一一给楚远知拜年,他一一发了压岁钱,还带着两位庄主的份一并发。说来也怪,这么大个山庄,到现在为止我连我那庄主师父都不曾见到过,还有那二庄主是何许人也?
听师兄姐们说大庄主与二庄主的面他们也不曾见过,因为两人皆戴面具,何况二庄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庄子上下没几个人见过几次二庄主的。梅影山庄以天元剑闻名于江湖,想到我们从小兄弟姐妹练习的天元剑,难道山庄与侯府有莫大关系?
旁边师姐给我普及,庄主乃是江湖人称梅影大侠的楚思梅,一手天元剑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在武林中是少有的舞剑高手之一。
二庄主是楚凡君,江湖人称玉扇仙君,武功套路不详,其有人有幸见过一次他与人打斗,一炳玉扇如剑如刀,如幻如电,打的甚是优雅。而最后败者连他什么时候收手都未看清,对面已无踪影。他总是穿一身白衣,银面具神秘清雅,故江湖人又称其为银面大侠。
白衣?银面具?难道是那夜误闯梅影居见到的那人?
原来二庄主这么年轻?从身形外形气质感觉,最多都只是个青年而已嘛。
我问那师姐二庄主是否居住在梅影居。
师姐说:“梅影居是二庄主的独院,院前是一片十里梅林,梅林中设了很精密的八卦阵,没人能走进那里还能认路走出梅林的。所以没有人会去那古怪的梅林里。”
我又做八卦的问:“二庄主想是与庄主一般,有些年纪了吧?”
师姐不赞同的手指摆了摆,神秘的说:“知道为啥江湖人称他为仙君吗?那是因为他少年有成,三年前的武林大会就一举夺冠,那时候他才十二岁啊,十二岁的孩子你能想象吗?一下震惊整个武林。因此有人大胆猜测,二庄主必定是仙人下凡。”
我惊愕的点点头,那么现在那个二庄主也不过十五岁,真是少年有成咯。
莲舞被师兄们围着作对联,我与师姐们聊天,喝了点青梅汤吃了些芝麻团圆糕,有些撑住了,便出门消化消化。顺便去房间拿件披风,免得等会散席莲舞着了凉。
还未走至房间,拐角就碰到黛青色袍子的楚绍南。他那满目笑意的细长桃花眼在夜里格外温暖,看到我后一只拿着盒子的手变戏法似的从后面绕出来伸向我,说:“紫灵,这是师兄从烟阳城给你带回来的新年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开玩笑,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无血缘关系的异性送的礼物,我会嫌弃?何况送礼之人还是山庄一等一的帅哥,我哪有嫌弃的理由。
我露出自认为温柔漂亮的笑容,矜持的低头,然后接过说:“谢谢师兄,我都没为你准备什么礼物,倒是师兄有心了。”
楚绍南笑笑,月光洒在白雪覆盖的梅花上清逸淡雅,那梅花如初出尘世的精灵仙子,娇嫩抚媚。
他客气的回了我,说了两句便往大厅去了。我回头看到他另一只手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盒子,好吧,我自作多情了,我和莲舞都有份的,我就说我一蜡黄的干瘦黄毛丫头,怎么会有这么俊逸的师兄示好了。我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不觉莞尔。要是搁在前世,拉拉定会笑我花痴了。拉拉?对了,拉拉是谁了?
我晃晃脑袋,拍拍额头的貂覆额,往我与莲舞的房间行去。
就在我刚准备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盯着我。还来不及细想,一声娇嫩的“嗷嗷”从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多拉,高兴的抱着它亲了口说:“你怎么来了?不用陪你主子过新年吗?”
它似乎听懂我的话,委屈的在我怀里“嗷嗷”着。
我说:“怎么了?你主人不在?可是饿了?”
它“嗷嗷”的期盼的看着我。
我带着它回到房间,拿了件软毛织锦披风带着它准备去伙房拿吃的给它。师兄姐们都去了大厅,院子里无人,只能听到从大厅传来的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它显然不是饿了,因为它一直“嗷嗷”着示意我跟着它走,我想这么单纯的孩子总不至于害我。
我把那给莲舞的披风披上,系好随它前去。
平时黑暗的夜晚在这两天师兄姐们布置下路边都挂满了各种灯笼,有画着美人的宫灯,提着诗句的纱灯,还有动物造型的纸灯以及繁复纹路的走马灯等,照的整个山庄一片通明。
不一会我跟着多拉到了上次它带我走出梅林的外边,我停住脚步,它回头看我,眼睛里满是期盼。我说:“那里有迷阵,我去了万一出不来了怎么办?”
只见它焦急的“嗷嗷”向我走过来,咬着我的百褶裙摆往前拉。我咽了口唾沫星子,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在旁边树枝上取下小兔子灯笼随着它走进梅林。
一片比外边浓郁的梅花香扑面而来,整个世界好似只有梅花、我和多拉。我不由深呼吸张开双臂转了一圈,不由叹道:“真香。”见多拉焦急的样子,我便忙跟着它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看到了隐在梅林深处被白雪覆盖住的梅影居,它傲然而立,如同它主人一样神秘迷人。
自从进了梅林,这里一切好像与外界隔绝。听不到逸韵轩的笑声,看不见周围的路,那样的世外梅园,静逸而迷人。
我跟着多拉走进卧房,里边暗黑清冷。我提起小兔子照了照,房间外有一套桌椅,靠窗有一把贵妃榻,层层纱隔绝着里间的景象。
多拉“嗷嗷”的示意我往里间走,我一层层拨开纱帐,越走近里边一股血腥味浓郁起来。我就着小兔子点燃里间的大玉烛,整间屋子顿时明亮起来。
我看到房内的场景吓了一跳,我捂着胸口看着多拉,多拉“嗷嗷”焦急的叫唤着我上前。我蹑手蹑脚的来到窗前,玉色纱帘里的床榻上躺着一人,头朝外,乌黑的长发都散落在床榻边一部分顺着床沿落下来。我轻轻的说:“前,前辈?”
没人应我。
我看了眼也看着我的多拉,咽了咽口水,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的拨开最后一层纱帐,银面具的青年安静的闭眼躺在床榻之上,胸前一抹嫣红分外扎眼,我忙过去摇晃他叫唤:“前辈?前辈你醒醒!”
或许是被我的剧烈摇晃叫醒,白衣青年吃痛的的幽幽醒转来。我看到他睁开的眼睛里先是迷雾般飘渺,然后转为杀意,待看清我后又转为冷漠,如同上一次那样不带一丝情感。
我懦懦的说:“前辈,啊,二庄主!”他冰冷的黑眸瞪了我一眼,我周身都寒冷了一圈,看来楚凡君甚是讨厌二庄主这名讳。
我又接着说:“前,前辈,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好吗?”
楚凡君看了我一会,转过头不理我,我当他是默认了。
多拉过来蹭蹭我的小腿,我给他逗乐了。要是我有一只这么乖巧懂事的小老虎,我怕是会把它宠的无法无天了。瞅瞅楚凡君,一点也不正眼看一下多拉,我不由的又温柔的摸了摸多拉的白底黑纹脑袋。
多拉示意我靠床头的一个柜子,我走过去打开抽屉,里边一个箱子。我拿出箱子,里边居然有一些常备药。我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他头朝里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想还在姐面前装酷,要不是看你武功比我高,我才不会怕你。前世我多少岁来着?这个不重要了,反正比你大。
我抱着箱子走过去,解开他的外衣,解亵衣的时候我看到他上半边面具下原本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红润,正好在面具切口处若隐若现。害羞啦,哈哈,想不到这么酷的二庄主也会害羞。
多拉一直在一旁看着我,我轻轻拉开亵衣,亵衣已经沾上伤口。我拿来剪刀剪下一边,然后从伤口两边慢慢提起来。
虽然他没吭声,面具下也看不到是否皱眉,可是我看着都疼了,我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我低下头轻轻吹着伤口,慢慢的把亵衣全部撕下。
他的皮肤真好,白皙嫩滑到几乎看不到肌理。胸前的突起像是初熟的樱桃,娇艳欲滴。我脸刷的滚烫了,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在旁边侵湿帕子,然后小心翼翼的仔细擦起伤口来。
我怕他疼,还是边吹边擦,残血清理的差不多了我拿出一瓶消炎药粉均匀的洒在上边,又拿出棉布压住伤口,然后用棉布绑带为他缠绕胸前。
在多拉的示意下,我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亵衣,他的衣柜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清冷淡雅,悠远冗长。不似花香不似果香,亦不是贵族调香,像是他与生俱来的从遥远的九天带来的味道。
我整理完后,已经细汗莹莹。我胡乱的用青衣衣袖抹了一把,准备告退。
多拉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摸了摸它脑袋。它“嗷嗷”的叫着,我不明所以。
我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帐顶,没理我。突然,一阵怪异的叫声划破静逸的室内。我捂着笑,又被床榻上之人瞪了一眼,又看见他那若隐若现的红润脸颊。
我算是明白了,这主仆两大过年的没有好好的与家人或是山庄里的人一起过年,却饿着肚子与人打斗了。
多拉领着我来到隔壁房间内,正中间的桌子上居然有饭菜和糕点饮品,还有一块带骨熟肉,一看就是给多拉的。
我过去摸了摸,居然还有些许温度,看菜品,比我们晚上的团圆饭都不差呀,想来是山庄的弟子送过来的。
我把装着熟肉的碗放到桌角边,多拉迫不及待欢乐的啃巴起来。
我拿了那碗米饭放进香菇肉片汤里搅匀,端着来到主居床前开始给病患喂汤饭。
楚凡君先是皱眉嫌弃的看着我手上的碗里,我说:“你现在受伤,不能吃过硬的东西。这里暂时又不方便煮粥,只好将就着这么吃了。你试试看,味道极好,我小时候经常汤泡饭来吃,很好吃的。”
他将信将疑的张开性感的薄唇,我推进去勺子。
他缓缓吃着,眼里少了些嫌弃,多了些常规的冷漠。不知不觉一碗肉汤泡饭被他横扫干净。
我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他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多拉吃完踱步过来,挨着我的小腿不停磨蹭。
我蹲下抱起它,打算大过年的就多陪它玩会。想起荷包里的剪纸,我拿出来贴在旁边的窗户上,一只小小的红蝴蝶展翅而飞。
多拉兴奋的围着我转来转去,我又拿笔在烛照上画了只卡通猪,另一边烛照上画了只流氓兔。多拉高兴溢于言表,连冰冷的楚凡君都不禁多看两眼我描绘的卡通形象。
我说:“好啦,我该回逸韵轩了。多拉你带我出梅林去。祝前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多拉不情不愿的在我前边扭捏带路,楚凡君什么话也没有,只是看了我一眼,便闭上眼睛。
我走出梅林,与多拉道别。多拉“嗷嗷”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只好猜:“你是不是叫我不要再迷路了?我认得了,这里一直往灯笼密集处走就是逸韵轩啦。”
“嗷嗷”
“难道是跟我说再见?再见咯,多拉。祝你新年快乐。”
“嗷嗷嗷”
“额,动物的心思怎么那么难猜?我得叫莲舞过来才能明白你说什么!”
“嗷嗷嗷嗷”说完焦急的往梅林走,又跑回来面前站定,期待的看着我。
我说:“你是不是叫我不要再进梅林了?知道,这里是山庄的禁地,不经允许不给进嘛。不然进去就出不来了。”
“嗷~”多拉直接瘫倒在地!
我摸摸貂覆额,终是在不清不楚的情况下与它道别离去。
我回到逸韵轩,心想难道它是邀请我明日去梅影居?可是我进了梅林会迷路的啊......
大厅里楚远知和年长的师兄姐早已离去,留下的师兄姐们有的已经喝高趴在桌上说着梦话,我还听到靠外边的桌上人趴着嘴里叫着“莲舞师妹”,我摇摇头,这些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啊,我家莲舞才刚满九岁啊,你们也太恋童了吧!
我拉着莲舞回到房间,她似乎已经玩的很累,可是还是很尽兴的给我说着刚才斗诗斗剑的趣事。然后她看到桌上放着的盒子,她也拿出一个小盒子,一看一模一样的,我说是楚绍南送的新年礼物。她“哦”了一声没后话。
这是我和她离开侯府的第一个新年,没有父侯的欢笑赏赐,没有母亲的糕点新衣,没有大娘姨娘们赏的压岁钱,没有哥哥们给的新样礼物,没有容敏姑姑包的饺子,不过有一群跟我们一样离家学武的少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