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即天下,天下也是江湖。整个天下分为东陵和北安两个强国,外加钟璃国、南昭国、安陵国三个对立小国。烟阳城和落日城是特殊的存在,不归任何一国所管辖。烟阳城是五国所有侠义之士的聚集地,亦是美女如云的温柔乡。落日城是东陵、北安、南昭的分界城,同样无一国有其管辖权,是当今世上最大的贸易城,也是最多藏龙卧虎以及逃亡之人的安生之城。
过了五日我们便到了天灵山,我们从来没有出过侯府,一路上也只是晚间投宿客栈停顿一晚,都没时间好好看看侯府外的光景。
自此我踏入纠缠不清的江湖!
谁都知烟阳城是整个世上集结最多高手的城,然烟阳城虽不归任何一国所管,却也有它的存在法则。整个江湖都知全部的江湖势力分为:隐月少武峨藏凤,万魂梅影剑五龙。
即指隐月宫、少林、武当、峨眉派、藏雪阁、凤屿阁;万魂谷、梅影山庄、凌剑山庄、五毒教、青龙帮。
天灵山烟波浩淼,钟灵毓秀,隐于千山之中却又高于千山。层峦耸翠,山水如画,远望那分明就是神仙住的地方。我们来到山脚下才发现,烟雾缭绕之中看不清天灵山的路,以为皆该施展绝世轻功方能如山,可是山脚处分明有条宽宽的长石子路延伸入山。
我们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梅影山庄,山庄位处天灵山半腰,烟雾之中若隐若现。
梅影山庄比我想象的大得多,而且并非是无人处。
我们走进去后两旁皆是满院梅树,山庄内有的弟子在打扫院落,有的在广场练剑,一名看守弟子引我和莲舞进入主殿,大殿内金壁辉煌,四根圆柱雕刻着肆意张牙咧嘴的金龙。十来阶阶梯之上是一张金黄的座椅,座椅上空无一人。站在殿内一四十多岁的青衣男人,那引路的弟子过去行礼说:“师傅,这是从奉阳永安侯府来的小姐。”
那不高且有些发福的三角眼青衣人一挥手,那名弟子便退出殿外。
我和莲舞躬身行礼,说:“拜见师父!”
青衣人笑着摆手,说:“我是你们师伯,你们的师傅也就是庄主平时不在庄内,一般由我代管山庄。”他走到我面前瞧了我半天说:“你便是侯府六小姐上官紫灵吧?那这位姑娘便是七小姐上官莲舞了!”
我拱手笑到:“师伯好眼力。不过来到山庄就没有什么侯府六小姐七小姐,只有紫灵和莲舞两个女弟子!”
青衣师伯楚远知赞许的笑出声,说:“你们且安顿好,明日开始便与同门们一起修习吧。”
莲舞忙问他:“敢问师伯,我的两位兄长是否也在山庄学武?听家父之前说他们来了天灵山。”
楚远知摸了摸并不长的稀疏黑胡子说:“你两位兄长皆在天灵山山峰的天灵洞闭关修炼。出关之日你们兄妹自然能见着。
我没想到拜师这么顺利,该是亏了我那财气泛滥的老爹吧。
我与莲舞安顿好以后,莲舞询问了母亲的事。我把母亲做的莲荷香包递给她,告诉她是母亲为她做的,莲舞才泪眼婆娑的接过荷包系挂在腰间软烟罗上。
晚上莲舞直说那饭堂里的饭菜不合她胃口,没吃饱。我无奈,叫她在房间里等着,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剩下的馒头什么的。
年关将至,北风凄凉,寒风侵肌。我戴上容敏姑姑临行前给我做的貂覆额,披上软毛织锦披风,往夜风中行去。
我对山庄不熟,饶了几座院子后也没看见有师兄姐们经过,无奈我凭着晚膳时的记忆往暗香寒风中走去。今晚月亮都躲进了云层,我提着小小的兔子灯笼,借着金黄的光看到我所经过的地方,片片雪白银装。“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梅影山庄最多的大概就是梅花吧。
我呼吸着梅花的香气,突然的浑浑噩噩不知走到哪里,附近的梅树更是层层叠叠,我不自禁走进了梅林中。在我周身都是无边无际的梅树,正不知往哪边走时,忽然在梅林深处隐约看见一座庭院。
我踱步过去见庭院正上方用篆体写着“梅影居”三个字。我看四下无人,那庭院里又有烛火灯光,便准备去院子里找人询问,我成功的迷路了。
我走到院子里大声询问:“请问有人吗?”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寒风吹的廊下玲珑剔透的走马灯晃晃悠悠,而院内与院外形成强烈反差,院子不大,一眼望去没有一颗梅树,只有几颗桃树屹立院中,满树绿意不曾花开。我又清了清嗓子大声问:“请问有人吗?我是新来的弟子,找伙房迷路了。请问是否有高人在此?可否指点我回去的路?”
还是没人理我。
我讪讪的准备转身施展轻功站高处看看,凭我一成的莲舞真经内力我感觉到身后有人,而且此人武功高强,我紧张的摆出自认为最自然的微笑,转身。
可是身后什么也没有。
难道练莲舞真经会让我产生错觉。的确,可是现在我并没有练到产生错觉的功力。
我鼓起勇气再回头看庭院,一张帅气的银面具离我的脸只有0.01厘米,我的笑容转为惊吓往后一退。
我看清面前是一个戴着银面具的青少年。
我想起前苏联高尔基的一句话:一个面具套不下所有人的脸。
眼前人一身素戎织锦白袍,腰间束着白绫长穗绦,上系着一块龙纹羊脂白玉,外罩软烟罗轻纱。乌黑长发被翠玉黑纱冠帽高高挽起成一髻,清爽干净。细小薄唇紧绷,下巴线条分明,上半张面具后一双冰冷带着考究、探索的潋滟黑瞳。银面具似是为他量身定做,恰巧遮住了我所看不到的俊美,我想这样的人,一定是俊美。
我堆起一抹笑,又问:“我想找伙房,可是我迷路了。请问高人能否告诉我如何去?”
那白衣青少年不再看我,看了看外边的梅花树,我能感觉面前人眼神更是冰冷无情。他又转回来看了看我,然后看到我手中提着的小白兔,好奇的眨眨黑眸,修长白净的大手指了指我的小白兔。
我看着他尽量友好的笑笑,然后说:“这是我从逸韵轩的师姐处借来的,你喜欢吗?下次我给你做一个送给你?”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讶异的看了我一眼便不再理我。
我顿觉尴尬,满头黑线。
古人怎么都喜欢扮酷。之前的玄祯已经够酷,眼前人更是从见面到现在一声不吭。正在我不知该如何替自己找台阶下的时候,白衣银面人忽然拍拍手掌,一只小虎猫悄然从走廊下窜出来。
居然养虎崽?难道他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对了,这里是个不知名的朝代,古代应该没有不允许养保护级动物吧。
白底黑纹相间的小虎猫“嗷嗷”叫了两声,银面人指了指我,然后又指了指梅林。虎崽好似明白意思似的又“嗷嗷”两叫,经过我往院子外走去。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笑着弯腰说“谢谢”,然后迫不及待的跟着小虎崽离开梅影居。
刚走进梅林里,我回头再看时,早已不见什么梅影居。只剩周身不停飞舞的梅花和萦绕空气中的花香。唯有前面带路的虎崽告诉我刚刚不是一场梦。
虎崽回头“嗷嗷”叫似乎是在催我,我不由的加快脚步,然后与它搭讪:“小老虎,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虎崽“嗷嗷”叫着,没有回头看我,也没有停顿脚步。
我不是莲舞,听不明白动物的语言,我径自猜想着说:“难道叫小胖?”小虎崽“嗷嗷”似乎在抗议,还是没停顿回头。
“难不成叫小白?”
“嗷嗷……”
“额,那你肯定叫大黑纹!”
“嗷嗷嗷嗷嗷嗷……”
好吧,我为我的智商与文采堪忧。
不一会小老虎领着我走出了茂密的梅林,到了最开始一处不知道地方的院落。但显然已经不在梅影居附近,还是来之前那样片片梅树,却不成林。
小老虎站定回头看我,抬起小短腿指了指东南方“嗷嗷”说着,我感激的抱着它亲了一口。小老虎似乎不明白我的行为,但是祖母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我又在头顶亲了一下,它“嗷嗷”的低头,那样子像极了害羞。
我不禁被它逗乐了。
我说:“我以后叫你多拉,好吗?”
祖母绿的圆眼睛怔怔的看着我,嗷嗷的蹭着我的脚。
我站起来往东南方向走,回头说:“多拉,再见。你快回去吧。”
多拉“嗷嗷”的挥爪与我道别。
我提着小白兔不一会儿真找到了伙房。里间还有在收拾的师兄,我进去说明缘由,师兄给了我两个咸菜肉包,我道谢离去。
我按照师兄指示的方向,不一会儿找到了逸韵轩。里间的莲舞忙跑过来拿起我手中的肉包高兴满足的吃起来。我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说:“这里不比在侯府,有大娘和容敏姑姑依着你,我们是来拜师学武的,每个人都平等,别当自己还是大小姐似的吃饭还挑三拣四。”
莲舞欢乐的吃着肉包笑着蹭到我肩上,说:“有姐姐在,我怕什么!”
我拉开她,嫌弃的弹弹肩膀。我什么时候和莲舞这般亲近了,连我自己都未曾发觉。对了,我为什么与她疏远来着?因为她太乖巧显得我太能闯祸?因为她长得比我好看?因为侯府里所有人都觉得莲舞比我更好?我可真是不记得了。
她吃完包子喝了水问我:“你怎么拿两个包子去了那么久?”
我说:“走错路了。”
然后过一会儿我问她:“老虎嗷嗷叫是什么意思?”
莲舞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说:“你不是最不喜欢我和这些人以外的精魂说的话吗?再说,嗷嗷可以是很多意思。”
我没理她,拿出母亲给我的一本医书开始熟读。
第二日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山庄甚至是天灵山及周边连绵的山峰都银妆素裹。梅花在雪中也飘然而下,分不清是雪花还是梅花来。只有墨痕居的红梅格外扎眼。
墨痕居里住的是梅影山庄庄主,也就是我和莲舞那未曾露面的师傅的居所。墨痕居一院上好红梅,当应那句“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故为墨痕居。
上完早课后,同我们一般大十来岁的孩子都禁不住大雪纷飞的美,大家挤作一团在广场开始了堆雪人。广场边的梅林里有一群黛青色的青年身影在雪中、梅花中飘扬舞剑,恁的好看,姿势招数竟是我们从小习的天元剑。我仔细瞧了瞧,没有银面具人,而且所有黛青身影都没有他穿白衣那样如天人降世般超凡脱俗。
正愣神间,莲舞顽皮的扔来一个小雪球,立马在我银鎏金点羊脂玉的貂覆额上散开来。很快我加入战局中。莲舞生的很好看,潋滟桃花眼一来山庄便迷住不少同龄男孩,所以我一打她便会被师兄师弟们挡了去。好在很多师姐都在我这边战营,不至于落单。我们玩的不亦乐乎,欢声笑语响彻山庄,直至夫子说该上课啦才作罢。
慢慢的我开始熟悉山庄并习惯每日辰时开始读书,练剑,休息,读书,练功,休息,打坐,就寝。
梅影山庄后山有一块草药田地,是山庄大夫特意种植的。我经常在夕阳西下时拿着医书跑过来认药,顺便还可以请教大夫一些医学问题。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山庄有个主事大夫,名叫董璜,三十多岁,英俊非凡,却比几个年长的大夫医术更为精湛。
我总是缠着他问一些简单而粗略的浅薄医学知识,开始他总叫我找别的大夫请教,可是我不死心,一来二去的我对山庄的草药熟悉的差不多了,他也愿意多跟我说上几句比我浅薄的医学常识更深入一二。
晚间打坐我和莲舞不和师兄姐们一起,而是在主人常年不在的墨痕居里修炼莲舞真经,楚远知说这也是师傅的意思。
紫莲分莲舞真经和紫灵神剑,利用真经打坐可提升内力,莲舞真经是修炼紫灵神剑的基础。莲舞真经在我和莲舞手上,心法旁有注释,莲舞真经的首页已经注明:唯八阴玄女方可练习神功。
我算得上玄女?确定父侯不是让我来充数?
对于我这样从小闯祸不断,瘦黄的黄毛丫头,实在很难想象是那玄女之姿的莲舞的双生姐姐,母亲与父侯的基因也忒偏袒莲舞。连我前世那貌美的影子都不曾有,干瘦蜡黄,像极了营养不良的苦命孩子。我又不爱打扮,更是让侯府的下人们一再拿来说姐姐比妹妹实在差远矣!
我已开始修炼心经第二章,只觉体**力在翻滚沸腾,然后通过我倡导梳理,慢慢的真气像小溪流一般顺势而中。莲舞的内力修习一直没有我用心,我觉得她是有多动症。总是不能集中心力持之以恒。这不等我打坐完,某姑娘已经呼呼大睡。
我摇头起身,替她盖好被角,脱了衣服也钻进她被子里。从小这丫头就是我的活暖炉啊,不过我可是有深厚内力的人,我自身便是火炉。
不知是不是因为内力的缘故,我闭目后竟然听到玉笛声,空灵悠远,如一泓清泉,又似这冰雪下的白梅飘渺隐秘。我在那婉转动听的曲子中沉沉睡去,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