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果真是上帝,派她来拯救俺们来了。
琼瑶她不是在编小说,她是在谱写我俩的人生,要不然,怎么会连年龄、连身份都那么一致?
想到这,我突然对她生发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对不起,无春,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经常有人这么问,我已经习惯了。”
确实,她脸上毫无半点悲戚,仿佛咱们是在说别人的事。
“能不能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不说这个,好吗?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告诉你。教我唱唱歌,好吗?”
这分钟,无论她说什么,我都可能答应她。这可能就是人之本性吧:同情弱者,尤其是异性。
“唱什么歌?”我问。
“聚散两依依。”
“OK!”说完,我便轻轻哼了起来——
“细数窗前的雨滴,细数门前的落叶;
细数窗前的雨滴,细数门前的落叶。
晚风啊,晚风啊,化为一句一句的低语,
聚也依依,散也依依,聚散两依依……”
那夜,唱了一阵子卿卿我我的情歌后,我们已经分不出彼此。两个人偎在一起,比情人还要情人。
唱累之后,又聊小说。聊完雅苹,又聊芷筠,聊完盼云,又聊紫菱,聊完雨薇,又聊采芹……
一聊就是几个小时,直聊的呼天抢地、泪眼婆娑,直聊的百感交集、你侬我侬——
当对讲机的噪音响起,我们这才想起什么。
她拿起话筒,先报了一下列车将要到站的消息。她的声音真好听,真的好听,假设声音也可以爱,我一定会被她迷的如痴如醉。
报完之后,她立马转向我,说道:
“你还要不要接人了?”
于是乎,我只好悻悻地,向出站口方向跑去。
临出门时,银铃般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你还来吗?”
“来,当然来了!”我挥了挥手,斩钉截铁地道。
从出站口的闸道开启,到出站口的闸口关闭,总共走出了七个人。
进站与接站的,我数了数,也是七个,接的四个进的三个。
最后,我看到一位妇女,三十多岁,行李很多,左边挎着个包,右边挎着个袋,一只手拖着大箱子,一只手抱着个小孩。行李看上去很沉很沉,小孩子还拿着个奶瓶。
她昂着脸,探着头,昂首挺胸,一副傲视万物的样子。红色的外套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炫目,头发皱巴巴的扎在脑勺后,高跟鞋噌在地板上,急切却又无奈……
我之所以盯着她看那么久,一是这个人的生命力真够顽强,一个人居然能够扛起这么沉重的人生;再是她长的竟和花悦容有几分酷似,我仿佛看到了花悦容若干年后的样子。
曾经的悦容,也高傲如斯,我不知道,当命运颠沛如此,她还能昂首阔步不?
这会已经是五更天,整个车站都非常的静,静的连水泥地上的脚步声都那么刺耳。踢踢踏踏地,我又鬼使神差地向候车室走去。
就在我即将跨进大门的那一刻,一个身影飘了过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田龟龙,你要去哪?”一个声音幽幽地问。
一听这声音,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我……我去……我去候车室。”
“你不是开了房间,干嘛还去候车室?你钱多啦?”
来人火药味十足,十足的一个母夜叉,把我吓得磕磕巴巴。
“房、房、房间不是有你吗?”我弱弱地道。
“有我怎么了?不是有两张床吗?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就这样,我被竹梅截糊了。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在说话,就像两节火车车厢,永远保持着既定的距离。
我俩就一前一后地走着,走下台阶,走进巷道,走入旅馆,走进房间。
进屋之后,她立马反手将门扣上,然后冲我说道:
“你到底是接人来了还是泡妞来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这是接人的态度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花悦容要是看到你这样,你猜她会怎么想?
小龙啊小龙,你能不能长点记性?走到今天这步田地,你难道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吗?……你要不是我弟弟,我才懒得管你这破事,你真是太让人寒心了!”
看着她紧绷着的脸,我没敢搭话。我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看到了我和夏秋冬的打情骂俏。但我依旧假装糊涂,依旧一脸茫然地问道:
“不就是找下播音员帮帮忙吗?我到底错在哪儿了?”
一听到我这又要狡辩,竹梅火更大了:
“是的,你没有错,你是没有错,是我错了好不好?!是我多管闲事,是我自讨没趣,是我无聊透顶,是我没事找事,好不好……”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只不过是想跟人家搞搞关系,然后好让人家、全心全意地帮咱们。早知道你会这么不高兴,我就不去了!”
“……”
竹梅没有再接我话。对于我这样的不知廉耻,她早已气的无语。此时此刻,她一定是在压制自己,好让自己别再发脾气。
“你说,你这么大老远跑来,为啥?难道就是为了吵架?”
“说的也是,我犯得着这么生气?接得到人接不到人,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说完,她一屁股笃在床上,拳头重重地击在床头,一副懊悔无比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气了,气坏了身子,那就太冤了。”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抓起她手放到我胸前,摇啊摇的央求道:
“梅姐,我的好梅姐,要是小龙哪儿做错了,你就骂小龙好了?”
摇了半天,她气呼呼说道:“你真的不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麻烦你直接一点好不好?龙都快崩溃了,就别再让龙去猜了!好不好?”
一听又是句虚伪的话,她气炸了。她手一缩,一头钻进了被子里,给了我一个冷冰冰的背。
昨天她一夜没睡,又是赶路又是操心,想必早已是人困马乏,那就让她好好睡睡吧。
于是,我帮她捋了捋被子,将身子盖的严严实实。
打开电视,我调了调音量,希望调的恰到好处,让屋外再没法听清屋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