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卵被这种负罪感折磨的痛苦不堪,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失眠,吃也吃不好,睡也睡好不好,白天得在众人面前强作欢颜,晚上一个人独处时又惊惶莫名,他感觉自己都要分裂成两半了。有时候想,这种生活真他妈不如死了算了,死了是一了百了了,可是事情不说清楚,就是死,他能死的心安吗?王卵不能再忍受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了,他必须要站出来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了。
王卵知道谷子对谁最后给坎肩打那个电话一直耿耿于怀,他也一直想要查清这个人是谁,但他又怎能想到这个人就是他们的朋友?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死的心安。
王卵来到谷子家里,谷子却不在家,门开着,屋里没人,王卵就在门口等他回来,几分钟后,谷子回来了。
你小子怎么想起来来我这了?谷子说。
有……有点事。
进来吧。
说吧,什么事?谷子让王卵坐下后说。
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看你,有事说事,唧唧歪歪的,都不像你了。谷子站起身去倒水。
是关于坎肩的事情。王卵抬起头说。
坎肩……坎肩什么事?谷子停下倒水,喃喃自语,坎肩死了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零八天,整整六十八天,王卵说。
是啊,多快,有时候你要不静下来算算日子,你就不知道时间过得有多快。谷子叹了一口气说。
王卵没说话,谷子倒完水把水杯放在他面前,你想和我说坎肩的什么事?
你不是一直在找那个给坎肩打电话的人吗?
你知道是谁?谷子的身体不由得绷紧了。
我知道。
谁?
就是我。王卵直视着谷子的眼睛说。
你,别他妈开玩笑了,当时吃饭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咋打电话?
我是没法打,可是我能让别人打。
谷子盯着王卵的眼睛,一字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我害了坎肩。王卵低下头,不敢直视谷子眼睛。
为什么?
因为麻五,他逼着我这么干,我……我……
谷子死死的盯着王卵,他的一双眼慢慢变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不等王卵说完,他猛地上前一把抓住王卵的衣领,一拳砸向他的鼻梁,大声吼道,王卵,你他妈混蛋!
鲜血瞬间从王卵的鼻子里流了下来,谷子的一拳似乎把他的鼻梁都打断了,可王卵似乎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瘫坐在地上,脸上浮现出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是,我是混蛋,我不是人,谷子,你打死我吧。
我他妈打死你!谷子的膝盖顶着王卵的下巴,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王卵的脸上。
好……好……打死我……打死我我就痛快了……
谷子停下了他的拳头,王卵的脸上早像开了酱油铺一样,黑的红的布满了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王卵的嘴角淌着血,他的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谷子放开王卵,他似乎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他坐在地上,一双血迹斑斑的手紧紧的抱着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
谷子……你……为什么不打死我?王卵含糊不清的说。
谷子一把揪起王卵,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王卵的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一语不发。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这样坎肩就不会死了啊。
王卵还是不说话,他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啊!谷子仰天嘶吼,这一吼声中含着满腔的悲愤和无奈。
你走吧。冷静下来的谷子说,他看都没看仍躺在地上的王卵。
王卵还是没有动。
滚!想死回家死去,别他妈死我这!谷子吼道。
躺在地上的王卵艰难的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剧痛令他的步伐踉踉跄跄的,他每一步路走的都很吃力。
整整三个小时,谷子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实在是太沉重了,他怎能想到是王卵——他们的朋友——亲手将坎肩推上了悬崖,谷子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出卖朋友的人,所以他认为他的朋友都和他一样,决不会背叛朋友,可怎么也没想到王卵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谷子有一种世界就要崩塌了的感觉。
三天后,王卵死了,他是喝农药自杀的,满脸乌青,浑身的衣服被撕的破碎,死状惨然,和坎肩如出一辙。当震惊的阿离把这个消息告诉谷子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听到谷子一声长叹,但谷子什么也没有说,一点都没有像他们那样的震惊和疑惑,仿佛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及王卵死亡的原因。
王卵的追悼会谷子没有去,他并不是还怨恨着王卵,人都死了,还能怎么着呢?他已经为他犯的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谷子还能说什么呢?他不去只是因为他不想面对这个场景,当王卵告诉他是他出卖了坎肩的时候,谷子真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是杀了他又能怎样呢?坎肩能活过来吗?现在王卵死了,这一切好像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谁也不欠谁的了,只是谷子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谷子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生活仿佛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让他烦闷,恶心,又摆脱不了,原先的他为生活为一点钱干着令他深恶痛绝的工作,现在不必如此了,他不用每天重复着同一个事情,而且生活中有了豆蔻,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总是能让他在生活中看到阳光,尽管豆蔻拒绝了他。可是现在,王卵死了,是因为坎肩,谷子忍受不了这个,他感觉自己的胸腔中仿佛有一团淤血,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朋友们都来了,阿离,老驴,杆子,甚至连久不露面的小妖都过来了,在王卵的葬礼上,大家都没看见谷子的身影,他们都像阿离一样迷惑,关于王卵的死,谷子是不是知道一点什么?否则他为什么不来?所以等葬礼一结束,大家都急忙跑到谷子这里,他们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