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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高贵的国王

她的婚姻将毁灭范德伍德。

——关于伊莎贝拉王后的一则预言

“噢,玛莲娜,我亲爱的,多么销魂的一夜!”国王倒退行礼,出了房门,“你的浪叫声还能更假一点吗?”

“再见,陛下。”枕头砸在门上。

除了相貌不凡之外,罗兰·奈特奢德·怀特李昂陛下从头到脚没有一个钮扣像个国王。

他自螺旋梯上像个酒鬼似的晃悠悠走下,一脸的惫懒模样。

身上破旧的华美的浅绿色长袍上用金线缝着他母亲奈特奢德家族的龙葵纹章,松松垮垮地,就像睡衣。

脚上踩着从东方传入薛尔亚的木屐,紫金色的长发用玛莲娜的丝带在中间散漫一系。

范德伍德的罗兰六世国王看上去就像是东方倭岛的浪人武士和腊罗人的女萨满苟合出的私生子,从事了薛尔亚的滑稽戏行业。

黎明未明,混合香薰、胭脂和汗味的这家下等妓(和谐)院里,一片沉寂,处处昏暗。但一楼靠近楼梯的一件小房间里,烛影闪动,寒气袭人。

只见房门虚掩,只听男女低吟,年方十六的罗兰国王因轻浮个性和好奇心的驱动,轻轻推门而入。

也是命运使然。

一位俄洛奇魔术师正在为一位俄洛奇妓(和谐)女表演魔术。

他两个都算认识。

站在地上的老魔术师葛道夫表情略显惊讶,坐在床上的海琳娜急忙扯起被子遮在自己的胸前,然后又微笑着把被子拿开。

本来悬空的胖花猫落在了地上,“喵”了一声。

“葛道夫,你死定了,竟然在范德伍德的国土上,在范德伍德的国王面前施行巫术。”罗兰恐吓道。

“我该害怕吗?陛下。”数千年来,薛尔亚大陆对俄洛奇人的歧视与迫害就没停止过。

“你应该害怕。”罗兰跳了过去,给老人一个热情的拥抱。“老朋友,我不知道你回到了城里。”

“没办法,村民们厌倦了我的戏法,而我则厌倦了他们的面包。”

“哦?我倒觉得刚才那招挺新颖的”罗兰向后倒在床上,靠在海琳娜身上。

“只是魔术,罗兰,只是魔术。”

“那么请继续吧!请允许我加入你们,无论是魔法还是别的什么。”罗兰坏笑着抬起海琳娜的下巴。

白色的手与蓝色的下巴。

广义上的薛尔亚人包括薛尔亚原住民、伊芮斯人和俄洛奇人。

但大多数伊芮斯人认为只有他们才算薛尔亚人,在他们眼中,原住民都是邪恶的巫师和吃人的生番,俄洛奇人更是连人都算不上。

他们蔑称俄洛奇人为鳃人。

祭司认为的三千年前,学者认为的两千年前,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在这片传奇土地上打响。

史称“海天龙战”。

传说中涉及创世神的阴谋、命运女神的仲裁、战神的竞赛、天神古德安和海神布鲁安的兄弟之争......但最惨烈、最让人动容的史诗部分是强盛一时的海洋民族——俄洛奇人从俄洛奇群岛出发,他们蓝肤绿发,耳朵下长着像鱼一样能在水中呼吸的鳃,手指和脚趾之间都有蹼状薄膜。驾驶简陋木筏和小船,更多的人直接轮换着牵船在海上游泳,他们从风暴肆虐的家乡出发征服富饶美丽的薛尔亚大陆。

俄洛奇人占据海岸,攀登环岸山系,向内陆进发。而不敬奥利博若斯诸神的薛尔亚原住民每个人都是巫师,他们身材矮小,皮肤白皙,发色各异,拥有风与火的力量,他们会龙语魔法,他们有龙。

战争初期,俄洛奇人被轻易地赶到了海边,但俄洛奇人同样拥有强大的巫师与法术——海洋魔法——风与水的力量。

双方在海岸线上鏖战连年,伤亡惨重。

直到金发碧眼、高大强壮的伊芮斯骑士从这里,从夏天干燥、冬天多雨的苏拉地区泛海而来,他们不擅巫术,却拥有技艺,拥有铁器,拥有智慧......

三千或者两千年后的今天,无论是龙语魔法还是海洋魔法,都在薛尔亚绝迹;无论是原住民还是俄洛奇人,都在薛尔亚势微。

伊芮斯人拥有海洋和土地,拥有财富和自由,拥有天空和龙。

相较于原住民,俄洛奇人的处境尤为悲惨。伊芮斯人与原住民联姻,以取得武力达不到的效果,时至今日,不止原住民难得一见,纯种的伊芮斯人也少之又少。而俄洛奇人被视为奴隶、牲畜和商品被奴役、买卖了一千多年,之后又作为下等人和鳃人被剥削、歧视了一千多年。

薛尔亚伊芮斯三大王国的律法只有“严禁薛尔亚人与俄洛奇人通婚”这一条堪称铁律,从来没有变过。

身为国家的元首和高贵血统的传人,罗兰如此亲近俄洛奇人是相当荒唐、亵渎的行为。

胖胖的花猫轻轻落在地上。再一次。

“你能让我飞起来吗?魔术师,你能让我飞起来吗?”

“恐怕有点困难。”老人挠了挠头,头皮屑落得跟雪花一样。

“你怎么做的?葛道夫,我会保密的。”罗兰伸手去挠海琳娜削瘦的肋骨。

“愿为陛下服务。”葛道夫夸张行礼,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瓶。

“那是什么?”罗兰皱眉。

“力量。”老人一半的脸在烛光下,另一半则阴晴不定。“我相信是模仿九夏南方的一种秘术......打破生与死的平衡。”

“力量?”罗兰不再摸索海琳娜的身体。“能劳驾你解释一下吗?”

似乎是一阵过堂风把门吹开了,门后是大厅的黑暗,隐约间,还能听到别的房间的鼾声。

但罗兰和老人都吓了一跳。

“喵”,胖花猫跳上床躲进海琳娜的巨(和谐)乳下。

葛道夫把门关上。

关严。

“求求你们,不要在这里谈论巫术,好吗?”海琳娜颤抖道,蓝脸发白。

“当然,亲爱的。”老人和蔼地答允。“而且我没把那东西带来。罗兰,我们上午在这里再见,好吗?我有东西给你,到时自会解释一切,一切,预言和......石头。”

石头?

“我会来。”罗兰答应。“需要我留下吗?”他坏笑。

“今天不了。”老人把国王从床上拽起,“她有我的温柔就够了。”

“愿诸神保佑你的老腰。”罗兰踩着木屐,阔步离开。

离开,回到宽广破败的宫室。

它见证盛世,属于逝者。

如今光辉不再,只余名号。

龙葵纹章处处可见,但罗兰并不与它亲近。

他生来是一头白狮,不是杂草。

唯吾出众!

日出的阳光追随罗兰的脚步照进大殿,他停下来,看阳光不断向上,染红翡翠玉石王座。

一道黑影在地上飞舞盘旋,像一只小鸟。

他回头迎着晨光望去。

一头巨龙正在绕城飞翔。

这是一条姿态优雅的龙。

而龙背上毫无疑问骑乘着一位相当狂妄的人。

很多龙骑士都狂妄,当你屁股下面有条龙时,难免会有些目中无人。

但任何人见过圣蓝骑士的“高贵的”史酷比爵士之后,都不会说这是一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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