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邪谬的笑容带着某种魔性。他笑起来很好看,狭长的双眸眯成了两道弯月,厚薄适中的嘴唇抿成一线。他的皮肤很白皙,或者说是死人似的苍白。配合那柔顺的黑发,一个谜一样的男人,偏偏一副少年模样。
“是啊,真有猿粪。”田和应和道,其实心里早把这阴魂不散的老妖怪吐槽开了。
邪谬似乎笑得更畅快了,“少年你忘了?你心里想什么我是知道的。想让我给你找点刺激?”
“哎,你就说你想怎样吧?反正我在你眼里就一蚂蚁的级别,大家都别浪费时间了。这次又有什么幺蛾子,直说。”田和非常光棍,他就这么一跳脱的人。
“为什么不看看你的四周再看看你的状态再问呢?”黑衣黑发的少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似乎很喜欢与田和交谈。
田和闻言打量四周,又打量了一下自己。事实上连他都没注意到,当邪谬出现后,他全部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邪谬身上,似乎是一种不由自主的魔性驱使。
“我去,这什么鬼!怎么又全都定住了?还有我去哪儿了?不对,我就在那定着,但我现在这状态是什么鬼!”
田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此刻整个天地都停滞在了一瞬,雨水织絮般垂吊着连接天地,无数朵敲击在地面的水花定格在了她们最美丽的瞬间。不再有风,凝固的逼仄。不再有声,天地间寂静一片,死亡一样的孤寂。不再有怒,不再有杀,不再有任何思维的转圜。
绝对静止。
田和本人还站在季耳左边,他穿着从一个无名小兵身上剥下的褐色军服。湿漉漉的军服在绝对静止中有着冰一样坚硬的质感。他的左手握着那柄名为悲鸣的凶剑,军服破旧,左胸被破开了一道大口子,有殷红的血染在其上。
旁边的季耳定格在一个惊讶的表情,他正目视田和。不远处,残砖瓦砾间的齐公同样定格着,他圆圆胖胖的脸上是不解与惶恐,是对未知的恐惧。
而田和是在哪个视角看到这一切的呢?
没有视角!根本没他这个人!
这才是田和最惊讶的地方,他的眼睛并不存在,他的耳朵也没有,运转思维的脑袋更是不见。但他却能听到邪谬的话语,见到邪谬的本人,思考现在这些疑惑!
等等!那邪谬这货又在哪儿?
田和猛然再次看向邪谬,发现他还是站在自己面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他就在这片静止的天地中,而又完全远离于此!
诡异。
“这样的状况很有趣对不对?少年,你的悟性简直让我感到惊喜呢。”黑发少年眯眼笑着对田和道。
而这时田和却并不感到高兴,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不寻常之处——邪谬所用的语言,邪谬一直与他对话的语言并不是汉语!
要知道田和是个中国人,他是说汉语的,而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这个世界同样是在说些半文不白的汉语,虽然有些细微的口音,但无疑还是汉语。而邪谬这货从一开始就没说汉语!而是在说一种他田和根本没听过的语言!但离奇的是田和居然全听懂了,或者说是自然理解成了自己最熟悉的现代汉语!
“明白了么?世界的奇妙绝不是靠所谓的知识和经验就能完全发现的。什么是力量呢?重达千斤的大铁锤砸核桃无疑很有力量,但如果铁锤和核桃本身就不在同一个频道呢?如果核桃本身就是一个泡沫般的幻影呢?如果构成铁锤的一刹那,是铁锤碎了呢?”邪谬的微笑在田和的眼中变得越加神秘,似乎田和思想中的一层窗户纸要被捅破,但没破,窗户纸没破。
“哈哈哈,”邪谬居然大笑了起来,这黑发少年的大笑完全没有他微笑时的优雅,反而显得极为猖狂凶狞,“还不明白么?用你的话说那就是道啊!那就是规则,整个天地,整个宇宙,整个鸿太的规则!包容一切涵盖所有的规则!”
道!道!道!
死亡之道!
田和灵光一闪间,忽然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很好,”邪谬停止了大笑,极为满意的看着田和,“你是靠死亡入道的,而我是靠绝望。你今后的路能走多远,只能靠你自己。不过我现在却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一种更复杂的道,一种糅杂了许多道而成的所谓天道!”
“以我邪谬之名,封神榜现!”邪谬没说话,还是笑眯眯的看着田和,但整个天地间却响彻起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九天之上的紫黑色雷电重新开始了游走,疯狂游走!它们好似会传染一般,从临淄上空开始,紫黑色雷电迅速蔓延向天穹的无极。无数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在天地万物之间,它们闪烁,它们明灭,它们从微光变形成光怪陆离的异象。天地在崩解,复又重组,再次散开。没有临淄了,没有大海,没有高崖,没有人形,没有建筑,一切都在重组崩解中循环。
定!
突兀之间,一切还是原本绝对静止的模样,仿若从未变过,而邪谬手中出现了一个不足半米的明黄-色卷轴。卷轴形式古朴,田和仅仅只是看着便有一种迫人的压力。
“你看,这小东西的颜色真不讨喜。我们应该把它变得好看点。”邪谬嘴角扯起一丝邪笑,而随着他的话音结束,卷轴的颜色慢慢被一种极暗之黑侵染。极慢,也似极快,整个卷轴变成了黑色,极度黑暗的颜色。
强大!令人绝望的强大!
田和感到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什么坐忘、心斋、悬解,和这个神秘存在所表现出的那种随心所欲掌控一切的实力比起来,真是蝼蚁与天地的区别!
“别气馁,我的起源还比你卑微百倍。死海文书,或者按这个天地的人的称呼,夺天奇册,里面藏着我所有的秘密。去追寻吧,让这个天让这个地变得更有趣一些。这就是我对你全部的期望。”邪谬的笑容又变了,变得如同一个天真的孩童。
“邪之寻觅者么?”田和对这个被那二笔系统看得极重的称号有了全新的理解。
“随便怎么叫都行,不过一个称谓而已。哪有那么重要?”邪谬回答得极为洒脱。
“你不是有只猫吗?怎么没看见。”田和忽然问了句不搭界的话,实在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妙妙小姐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我的一个投影而已,那小丫头当然没在我身边了。”邪谬笑得很温柔。
马蛋,一个投影就这么吊,简直不给活路啊!
田和在心里暗暗吐槽。
邪谬玩味的看了田和一眼,显然又知道了他心里的吐槽。
“好了少年,回去继续你答应帮我的小忙吧,我也始终记得对你的承诺。这个天地的规则还是原来那样,不过你却可以凭借系统跳出这些规则,”邪谬笑着对田和道,“哦对了,二十年,你只有二十年,加油。”
话音落下,邪谬消失。
而田和发现自己还在原来的位置,一切都还是正常的进行着,邪谬的出现仿佛是一场梦。
而此刻临淄上空的众修士们却面面相觑。
“奇怪,诛仙雷劫居然突然就消失了?奇怪,真奇怪。”环渊看着高天上重新变得平静如过往的天穹,十分疑惑。
“哎,想那么多干嘛?所以说你们这些老家伙真是一天到晚没事找事。”邹衍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才诛仙雷劫出现时,就属这货最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