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没过多久,一阵凉风迎面拂来,夹着丝丝雨点,黄辰逸抬头一望,天空暗云四合,星月潜形,分明是将要下大雨的征兆。
黄辰逸对天衣元道道:“这天气变化好快,我看要下大雨了,我们要不要找一处地方避避雨?”
天衣元道点头应许,两人一起,朝通往丛林的小径行去。
走到半途,忽然风势逐渐转劲,大雨已渐渐的落了下来,黄辰逸被淋得像个落汤之鸡,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桩怪事——
只见那天衣元道身在雨中前行,顶门之上竟然冒出丝丝白烟,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他头上,自动斜飘,全身衣服没被打湿。
他正自纳闷,想开口问,忽然在大雨声中,传来一阵人语交谈之声!
黄辰逸注意倾听,那语声愈来愈近,十分清晰,老头自然也听见了,可是他的步伐仍然是轻松,脚步步毫不停滞。
黄辰逸心想:“正是深夜,又是在这等荒野地带,还有谁会冒雨赶路?……”
黄辰逸一旁低声道:“有人也走在这条路上……”
天衣元道冷冷道:“少说话!老夫知道!记得我跟你说过,从现在开始一切事你自己决定。”
渐渐那语声来得近了,前面树林小径拐角处,果然并肩走出了二人。
天衣元道突然脚步一停,静站在道路中,黄辰逸也在他后面停住脚步,那两人见有个白袍人当道而站,谈话声立刻停了下来。
那两人继续向前走近,黄辰逸这才看清楚两人,他们都身着道袍,像个道馆里的道士,右边的一个面目清癯,大约年纪五旬,左边的却只在中等年纪,三十几左右。
那右边的老道士开口道:“两位道友请了……”
他话声刚落,似乎吃了一惊,敢情看见了天衣元道顶门上的丝丝白烟,和一身毫未沾湿的衣服。
天衣元道沉声道:“两位过路吗?”
那左边中年道士道:“正是,道友请让道。”
天衣元道缓缓倾转过身子,那老道士迟疑一下,说道:“敢问这位道友,可是要翻越这座山丘?”
天衣元道“嗯!”了一声道:“有问题吗?”
那两名道士像是吃了一惊,左面老道士涩吞吞道:“哦哦!没什么……贫道只不过一时好奇而……”
天衣元道冷言道:“修道乃身长为方外之人,竟也有好奇之念想,实在是让人不明白。”
那老道士想不到对方词锋如此锐利,听这话呆了一呆,道:“道友言重了。”
天衣元道接着道:“老夫说欲越山而过,两位便露出惊讶之容,可见……”
那中年道士截断话头道:“这位道友,别再说了,我们是心照不宣。”
天衣元道随着一声冷笑,那两名道士相互对望一眼,并排着走将要过去,天衣元道却没有一点让路的意思。
树林小径路面狭窄,两个道士身形一齐排向路旁挤了一挤,就在这一忽,黄辰逸忽然看见后方道路上又走来一人,身法之快,像那奔马一般。
晃眼间那人已来到近前,将手一挥,喝道:“好狗不挡道!让路,让路”
黄辰逸突然觉一股暗劲当胸袭来,他微身一挫步,横手一架,沉声道:“这什么人,那么横蛮?”
那人敞声道:“讨厌!给我滚开!”
单掌换了一个方向斜斜袭来,一股重如山岳的潜力应势而出,黄辰逸此番已有戒备,他身子一晃,立即退开数步,因为他想不到不得以尽量不使瞬移,因为天衣元道说世间高手众多,不小心将丧命。
那人有如附骨之蛆,腾身疾上,连发数掌,招招毒辣凶猛,黄辰逸见招拆招,还好有功力抵住,这时,他后面的天衣元道突然暴喝了一声:“嘿!”
黄辰逸在百忙中回顾,见那两名道士与老头错身之际,突然发难,双双翻起一掌猛向老头袭去!
这一下,黄辰逸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哪有身为道士出手如此恶毒?真是世间人心不古,怪不得叫我莫相信人。
两边掌势已攻进天衣元道左右侧不及半尺之地!
说时迟,那时快,那“司马道无”大吼一声,蓦然踏步自拳风掌力夹缝中步将出来。紧接着“砰”一声大响亮起,两名道士反被自己人的掌力震住,身体各自摇了一摇,有些站不稳,对他有些吃惊,不知使的是招术。
忽然身前那口发粗语之人,身子一躬,一言不发便往对面山头掠去,霎时便走得无踪无影了。
黄辰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心中自问道:“是谁?这粗暴无理的人是谁?在让我遇到在收拾你。”
只听那天衣元道冷然一哼,道:“两位这下手也太绝了,绝得不留一点余地……”
那两名道士自知理屈,只有默默不应,老头接着道:“武当山出来的道士,也只不过是暗箭伤人之辈。”
黄辰逸一愣,心道:“武当山?这两个道士原来是武当派的,那张三丰是不是也在武当山,”
那右边老道士“噎”地倒退一步,道:“道友,好眼力!”
天衣元道打趣道:“武当山上名望最重的三子之首普仁真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闷声偷袭这一套?……”
那老道士普仁真人没有吭声,天衣元道伸手指着对方左侧那中年道士,续问道:“恕老夫眼拙,这青年道人如何称呼?”
普仁真人道:“他是贫道师侄,无字辈排名第二,道号无语。
天衣元道嘿嘿笑道:“下手那么狠,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武当道士,真如名无语老夫服了。”
普仁真人受不了这一激,面颜立变,老头语气突然转为冰冷无比:“原来你们竟是早就串通约好来个两面夹击,老夫与武当向无瓜葛,为什么针对老夫?”
那中年道士无语道:“道友,先别追究这些,敢问两位可是急着要翻越此山?”
天衣元道道:“同一道问题,你要追问几次?”
无语道士道:“若非事关重大,贫道怎会不厌其烦,再三相询。”
天衣元道哼一声,道:“道士,你还要罗嗦不清,老夫……”
无语道士抢过话道:“道友,越过此山,就到了神龙剑曹天中的府院了——”
天衣元道冷笑道:“无语,你这话什么意思?”
无语道士道:“道友,你这是明知故问了。”
天衣元道沉下嗓子道:“老夫……”
那普仁真人打断道:“恕贫道要动手了,道友,请亮剑!”
天衣元仰天长笑一声,道:“假如老夫剑一出匣,武当又将少了两位了!”
普仁真人忽然当一掌快速袭过去,天衣元道并没有拿出剑,而他变掌交叉拂出,看似柔绵无力,却极尽奇诡辛辣之能,反将对方拳招封回。
他向侧立一旁的无语道士喝道:“连偷袭的手段都用上了,还讲究什么鸟规矩,一齐上啊!”
无语道士道:“说得不错,在道友面前是不用讲究武林规矩的。”一抡拳,也加入了战圈。
圈外的黄辰逸忽然想到天衣元道的交侍,于是他不动声色,利用瞬移快递离开,朝曹天中府院而去……
汉南城外平梁上的一座大宅院中,灯火照耀如同白昼,但却没有一点人声传出,周遭是死一样的寂静。
大雨已停,朱红色庄门两侧,点燃着两只粗大的火炬,庄门大开,往内站着两排劲装汉子,每人手上各持一只火把,亮眼的火光一直延伸到大厅。
厅中人影幢幢,或坐或立,或负手来回踱蹀,约摸有十人之伙,每一个人都是绷紧着面孔,目光齐注灯火辉煌的大门,就是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空气在肃杀的气氛下凝结住了。
终于,一道语声打破了沉寂。
“二更将到,他就快来了。”
没有人回答,四周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厅外传来二更打更之声,众人神容霍变,仿佛那打更声,就敲在心上,那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的老者,“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老者年约五旬,一袭长衫覆履,相貌甚是威武,炯炯双目往厅中诸人环视一眼,沉声道:“距约定时限还有半个更次,诸位若立刻退出本院仍未嫌晚。”
他左侧站着的一个中年大汉轻咳一声,道:“神龙剑你甭多说了,咱千山绝姚万山既然千里迢迢连夜赶来,便是本着武林同道相互声支援的道义,岂有临阵退缩之理。”
曹天中道:“诸位盛意可感,但是今夜局面……”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复道:“曹某自弱冠出道,以一把剑行遍天下,什么厉害阵仗,什么危险场面没经历过?即使刀抹首颈,五步溅血,曹某也未尝皱过一次眉头,但是……”
那姚万山插口道:“但是什么”曹天中缓缓道:“但是眼下曹某虽未到封刀之龄,竟然不断感到心寒胆战之意,这种反常心理,自家也说不出什么道理。”
他左边一个劲装汉子道:“杨某又何尝不是,不怪咱们生出这种可卑心理,实是今日这个局面太叫人心寒了!”
他语声一顿,接着道:“大家试想一想,祁门居士何等功力,他那门下十二高手个个也都是一时之选,但在那挑战黑帖所订之日,面对职业剑手,竟然无一生还,连所居之地全被夷为平地,今日这黑帖竟又投递到曹府来,有了前车倾覆之鉴,咱们能免掉恐惧之情么?”
那姚万山道:“杨三江你也是一方之雄,说话就知道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杨三江面色一沉,正准备抢说几句,站于姚万山下首的青衣汉子插口道:“杨兄之言,其实并不太过,心寒胆怯是一回事,敢不敢邀斗来敌,一决生死,又是另一回事。”姚万山忽然以手一指,“嘘”了一声道:“有人走进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