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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薛来来回到落日小镇的傍晚,夕阳正好落在远处湖岸,宛若一个发着光的小圆球,两边散开的霞光像极了一本打开的宝书。

轰,黄光乍起,点染朵朵白云,湖面闪着粼粼的波光。

望着阔别已久的家乡美景出神很长时间,薛来来突就想起和薛轻冉的一段对话,她一定又笑得眼睛弯弯如同月牙儿:“我同学都说你长得像汪东城。”

薛来来偷着乐了半天才回复:“你觉得汪东城很帅?”

“很帅!”

“真的?”

“当然!”

“好啊,谁让你随便给人看我的照片了?”

“嘿嘿。”

配上眼前无限美好的自然风光,薛轻冉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温馨,薛来来觉得他好像真实地看到她的一颦一笑,像极了某些电影中的情景。那些话飘过湖面,甜甜的,充满了磁性。

走到家门口,薛来来头一回主动给薛轻冉发信息:“到家了!”忽然忍不住大吼一声,楼上有人伸长了脖子往下看。

奶奶站在窗前,望着他开心地笑。

薛来来提着行李上楼,旅途的疲惫全然消失不见。

待在家里,每天好吃好喝好睡,享受着爷爷奶奶慈爱的关怀,日子极其惬意。一周过后,爷爷奶奶去附近的村子叔叔家里帮忙照看枸杞,爸爸妈妈在外地工作还未回来,剩下薛来来一个人留守。

住在四楼的表弟,爸妈去川上看病,也是一个人在家。

薛来来和表弟每天一人做一顿饭,余下的时间里表弟上网玩游戏,薛来来坐在家里读小说、写东西。有时候也一个人骑着车子出去走走,在寂静无人的柏油马路上大声吼叫,唱周传雄的《青花》和张震岳的《爱之初体验》。

薛来来的骑行路线有两条,出了小区:其一往南,经过落日广场转而向东,绕一个圈子回到小区门口。期间路过回民中学,移民博物馆,体育场。其二往北,经过第二中学向西走,顺着宽阔笔直的马路骑很长一段路,然后到达落日湖畔,若是傍晚则能看到极醉人的夕阳美景。沿着湖岸往南走,会见到一片长满了向日葵的田地,朵朵花盘如同一个个展颜而笑的小太阳,灿烂壮观,震撼人心。

走第二条路线的次数明显要多于第一条,薛来来在落日湖畔往往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的尽头一片晦色。接下来他会往南走,上到一个凸起的山丘,靠着一颗小树,看下面随风轻摇着的向日葵的海洋。黄色的波浪起起伏伏,他的所有的梦也都像是跟着摇晃起来,思绪变得飘忽。

落日小镇是移民城市,建城时间刚过十年,人口相对较少,全镇最热闹的落日广场也没有多少人。在人挤人的BJ生活三年,回到这里走到哪都感到冷清。

然而一到晚上,落日广场聚集了全镇热爱跳舞的大妈,摆小摊、租电玩、烤串串香的小贩都在这里。还有打羽毛球的人,滑旱冰的孩子,牵着手散步的情侣,热热闹闹的,一个镇子的人气最大化地凝聚起来。

薛来来难得出门没有骑车子,穿过喧嚣而热闹的广场,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擦着身子挤来挤去。

表弟在广场边上的一家烧烤店里和同学喝酒,叫他过去。薛来来在高考结束的那年搬家到落日小镇,在这里一个同学都没有,又一直在外面学习,没认识上几个同龄人。所以每当假期回来,就觉得孤单。

薛来来到达烧烤店的时候,表弟已经喝得有点多,站起来的时候绕来绕去的差点跌倒。不由心里暗骂:“这傻叉,哪是叫我喝酒啊,来接他还不错!”

表弟的同学是个喝酒能手,筛子也摇得好,薛来来和表弟两人联手,最终也没能灌倒他。薛来来喝得不是很多,但也脑袋晕晕的,一走出来脚步略有点虚浮。表弟就更加不济了,迈着八字步胡乱转圈圈,吐了一地还愣要踩两脚,薛来来一手捏着鼻子一手连拖带拽将他拉走。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薛来来脑子还清晰,时刻注意着过往的车辆和行人。表弟则高声唱着:“我的太阳,我的太阳,我的太阳……”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唱得声嘶力竭的极难听,唱完了傻呵呵地笑,深情款款地叫着一个女孩的名字。

薛来来叹息一声。表弟刚刚跟女朋友分手,平时他从来都不喝酒的。

“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表弟忽然趴在薛来来肩头问这个不知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薛来来不胜其烦地回答:“没有!”

表弟哼哼了几声:“人品啊,连我都不说!”

薛来来突地一乐,心想跟他开个玩笑,说道:“好吧,有。”

表弟还是不住声地哼哼,然后嘶哑着嗓子喊:“人品啊,连我都不说!”

薛来来哈哈大笑,心想这小子果真喝醉了。

回到家里,先把表弟摔在床上,让他一堆烂泥似地躺着。倒了杯热水喝了,靠在沙发上,薛来来感到脑袋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流动着一样,轻盈的时刻就能飞走,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刺痛好像要破掉。

思维也变得轻轻的如同柳絮,满脑子里上下乱飞。薛来来想起韩月,想起胡古古,想起薛轻冉……很多人很多事。那些人和事最后都一个个的如同大大小小的落叶般掉进流水里,很快就飘远不见了。

昏昏沉沉即将睡去的一刹那,薛轻冉笑眯眯的脸孔猛地闪现,悬浮在面前。她轻启朱唇,用甜甜的声音不停说着:“来来,你很帅!来来,你很帅!”

薛来来望着薛轻冉的笑脸也一直笑一直笑,口里喃喃着:“我喝醉了,我喝醉了……”

第二天醒得很晚,翻身坐起,脑袋有一点轻微的疼痛。拿过手机看了看,竟然有薛轻冉的五个未接电话,三个是昨晚十一点左右连续打过来的,第四个隔了一刻钟的时间,第五个隔了半小时的时间。

还有四条短信:“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突然喝什么酒?”

“喝多了就早些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好吧,我确信你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睡着了,第二天起来记着回个信息。晚安!”

薛来来挠了挠头:“什么状况啊!她怎么知道我喝醉了?”翻了翻电话记录,才发现昨天晚上十点五十二的时候给薛轻冉拨出去过一个电话,显示的通话时间是3分26秒。

薛来来完全不记得他怎么会打通薛轻冉的电话,更不记得他跟薛轻冉说了些什么。

洗了个澡,浑身爽快,脑袋也不感到疼了。薛来来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给薛轻冉打个电话。

“嘟……嘟……嘟……”绵长声响如同薛来来忐忑的心跳。

对面一个轻快而甜美的女声传来:“哈哈,奶奶!”

薛来来压抑的心情蓦地一松,翻了个白眼,苦笑道:“你怎么就那么自来熟!”心里却想着,薛轻冉在电话里的声音还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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