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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薛轻冉知道薛来来大学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女孩,但是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做韩月。

韩月很快就要离开,薛来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走之前的十天,班里组织同学拍了一套照片送给她作为纪念。

组织那次活动的人是胖子班长摇一圈儿,摇一圈儿本名姚义州,二帅发散思维给他取了这绰号,贴切传神之处令人惊叹。薛来来每每见到摇一圈儿,都会想起各种各样关于胖人的段子,其中一个是这样的:据说,如果一个胖子每天练瑜伽,三个月后,他就会成为一个柔软的胖子;如果一个胖子每天都运动,他会成为一个健康的胖子;如果一个胖子每天都节食,他会成为一个虚弱的胖子;如果一个胖子绝食了,那么他会成为一个死胖子。

在薛来来看来,柔软的胖子这句最有笑点。以取笑他人为乐是人之本性,胖子本身就是无聊生活中最好的笑料。

其实很多时候,有人笑你有人和你开玩笑,亦是幸福的一种。

摇一圈儿便是时时刻刻生活在幸福里的人。第一年的元旦晚会上,他跳了一支舞,自愚自乐笑称为“肥肉乱舞”,惹来哄堂大笑。薛来来一直都记得那天摇一圈儿肥肥的圆脸笑作一团颤抖的果冻,站在台上问:“有谁知道肥肉能跳舞吗?”

拿自己开玩笑并非自贱,而是一种生活智慧。薛来来常常向往如此,只是一直都做不来。

照相那天,摇一圈儿特意洗了澡,喷了香水,摇身一变为香喷喷的胖子。薛来来洗了头,穿上胸前印有小王子图案的白色T恤,浅卡其色休闲长裤,干干净净的白球鞋。白色T恤上面套一件红色格子衬衫,只系上第三个扣子。整个人清清爽爽,小文艺气息扑面而来。

人人见了都说赞。

拍照的场景选在礼堂前的小广场,广场前面是一片草地,刚被修剪过,散发着浓郁的青草香味。那天下午天气晴和,阳光温柔似水,薛来来隐隐觉得他能看到空气中轻轻浮动的光点。

二帅到得很早,正和一丰满女生摆弄相机,丰满女生名叫高青,她和二帅都懂一点摄影。

相机是摇一圈儿花大价钱买来的宝丽来,据说一张彩色胶卷就要十几块。姚一圈儿和韩月两人先试拍了一张,摆了个比较亲密的POSE,一双胖手作势搂在韩月胸前。看上去,韩月娇小的身子似乎处于滚滚的肥肉洪流中。

那张照片最后曝光了,照片上一片虚弱的灰白,两个人的头颅却倍加清晰。摇一圈儿的胖手像是X光片上的某个器官,极其诡异。摇一圈儿叹口气,骂了一声:“妈的!”将之扔在一堆废品中。

之后每个人都单独和韩月合拍一张照片。那天的韩月清新秀丽,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活泼,笑声朗朗,话也多,跟每一个人都侃侃而谈。她就是那一天的明星,全身上下闪现着最耀眼的光芒,所有人都在她的光芒映照下像花朵一样迎着太阳灿烂地盛开。

二帅跟韩月的合照是他自己设计的,韩月坐在高台上,抬头望向远处,左手抱住右边小腿,右手绕过左臂伸开,他从底下跳起来轻拉一下韩月手指。那张照片同样没有拍好,效果比预想的差了太多,二帅起跳的时候脚下踩空。画面上的他扑向墙面,露出半边惊慌的脸孔。但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那张照片应该是最具创意的,滑稽而搞笑。

二帅是个完美主义者,重来了一次还是没有抓住韩月的手,只好作罢。

接下来跟韩月拍照的是“假小子女狂人”乐米。乐米长得很有女性的生理特征,不过性格太豪放,比爷们还爷们,一上来就拦腰抱起韩月。二帅对准焦距,调整了挺长时间,乐米脸色如常,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

二帅照完放下相机,竖起大拇指道:“你简直太男人了!”乐米飞起一脚:“你妹啊!”凉鞋抛出一道弧线跌落,差点砸到摇一圈儿胖脸上。

薛来来总是不能轻松面对韩月,看着韩月有说有笑,和人打打闹闹地拍照,心情复杂。既想着能够快一点轮到自己,又想着最好慢一点。

韩月接连跟一个女生拍了**照,跟另一个女生拍了面壁思过照以后,到了薛来来。摇一圈儿带头起哄:“你俩可要好好拍一张!”

班里同学知道薛来来喜欢韩月是因为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那回二帅过生日,请大家到东门外的麦当劳吃东西。玩游戏的时候,抽到薛来来说真心话,大家知道他腼腆,也没难为他,只是问:你眼中班里最漂亮的女生是谁。薛来来犹豫半晌说是韩月。

高青亲自给韩月和薛来来设计合照方案,一连想了三个,又一一推翻。最后敲定由薛来来骑上车子带着韩月,一如王子公主的爱情童话般唯美浪漫。

薛来来骑上车子,一只脚撑在地上,侧过脸对准镜头,微微而笑。韩月掠了掠头发,坐在后座,脸庞贴近薛来来后背,双手轻抱住薛来来腰身。

薛来来在等待的时候心情忐忑,这时却有一种别样的平静,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想相片就已拍好。

韩月跳下车对薛来来说了声谢谢。相片在太阳底下晒了一阵显现出清晰的图像,薛来来和韩月看了都感到非常满意。照片上的两人一派青涩模样,眼神简单澄澈,浑身散发着透明天然的青春气息。

那张照片纵然不是所有相片中拍得最好的,但肯定是最能见证那段青春往事的一张。

女孩子对于浪漫事物的向往和追求远比男孩子要强烈得多,薛来来和韩月的合照激起一些女生对完美爱情的渴望。有两个女孩靠在一起,其中一个颇为幽怨地说道:“从小到大,还没有男孩骑车带过我呢!”

另一个叹气:“你看人家,有男生带。”

薛来来听着好笑,同时心里也觉得酸楚。长这么大,很多向往的事都还没有做到,年纪轻轻就已有种无力感。才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心态却好像已经历了百年一样苍老,只剩下空空的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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